英布听了隋何一篇言语,大以为然。因说道:“寡人当谨遵来命!”隋何见英布许诺,辞归馆舍。又过数日,仍然不见动静。隋何心想:“英布虽然面许叛楚归汉,但心中尚未决断,又值楚国使者在此,未敢漏泄,当用方法促其起事,稍迟又恐别生变故。”于是,想得一计:暗遣从人在外,打听楚国使者入宫见王,即来报知。一日,从人来报:“楚使者现正入见。”隋何便整顿衣冠,到了宫门,一径走入。却见楚国使者正在殿上,催促英布,要他发兵助战。隋何不俟通报,直入殿中,对楚使者说道:“九江王现已归汉,汝楚国何得来请发兵?”
英布见隋何将此事说破,大加错愕!楚国使者听了隋何之言,又见英布颜色有异,知所言是实,立即走出。
隋何见楚使已去,遂对英布道:“今事已泄露,只有速杀楚使,匆使逃归报信。一面立即起兵与汉并力攻楚。”英布见事势如此,只得依言办理,兴兵叛楚。项王闻信大怒,遣项声、龙且领兵,往攻淮南。英布率众迎敌,相持数月。英布兵少,屡战屡败,心知淮南不能保守,要想领兵归汉,又恐半路遇着项王,战他不过,只得弃了军队,改换服装,偕同隋何,由山僻小路直到荥阳,求见汉王。
汉王闻得英布到来,便吩咐左右如此如此。布置已毕,然后传请英布入见。英布当日到得宫门,自思:“我与汉王同是一国之王,此次虽然兵败来归,料想汉王亦必以敌礼看待。”
谁知传报进去,并不见汉王出来迎接。候了许久,始有人传,请入内相见。英布心中已是不悦,勉强入得宫中。却见汉王独据一床,令人洗足,及英布走进,仍是安坐不动,面上露出倨傲之色。英布见汉王如此怠慢,不觉大怒!但到此地位,又不便发作出来,只得向前行礼。汉王略略起身招呼,说了几句无关痛痒之语。英布退出,心中又羞又气,自悔不该到来,遭此耻辱。想起平日为王,何等尊贵,与其依人宇下,任人凌践,不如早寻一死,倒反干净。
英布一路走出汉宫,正拟寻思自尽,早有汉王派来招待官员,备齐车马,邀请英布到馆舍中歇息。英布垂头丧气,坐在车中,任其所至。忽然到了一处,车马一直进门,英布抬头一看,只见门墙高大,俨如王宫,门前卫士执戟排列两旁,一见英布车到,尽皆行礼。英布心想:“此间不知何处?”甚觉奇异。但见车马到了中庭,从人请英布下车,又有无数人员近前伺候。英布上得厅堂,四顾屋宇高大,帷帐华丽,早有人在前引路,经过数重大门,方到后堂。忽见有无数宫娥、彩女上前叩见。走至后面,又有一座宽大园林,内中楼台亭阁,花木禽兽无一不有。招待官引英布看了一周,因说道:“此是汉王替大王备下宫邸,请屈居。”英布见一处处装饰精美,陈设齐全,不觉转怒为喜。到得食时,厨人进来肴馔,山珍海味罗列满前;歌童舞女当筵奏伎,左右服事人等,尽皆殷勤小心。英布心想:“眼前享用,甚是不错。”又记起适才到得汉王宫中,亲见汉王服用,不过如此。于是乐得心花大开,竟把寻死念头全然忘却。
原来汉王因英布为王已久,意中觉得自己非常尊大。今初来投降,必须先加屈服以折其气,然后再就饮食居处上,格外优待以结其心,此乃驾驭悍将之术,用在英布身上,真是恰当。
从此英布入了汉王牢笼,安心归汉。
一日,忽想起妻、子不知存亡,暗遣亲信之人前往九江探问。使人到时,谁知项王已遣项伯尽将九江之兵,英布妻、子逃走不及,都被楚兵擒获,尽行杀死。使者往寻英布旧日心腹将士,招集部下残兵,共计数千人,带归荥阳。汉王又分兵与英布,同往成皋而去。
张良借前箸代筹陈平用巨金行间
话说汉王固守荥阳,拒住楚兵。荥阳西北有一山,名曰“敖山”。前临黄河,秦时于山下置有大仓,贮积无数米谷,名曰“敖仓”。汉王因遣周勃据了敖仓,筑成甬道一条,直达河边,遣兵往来运取仓谷,以供城中兵食。萧何又将关中粮食,遣人由水道陆续漕运到来,贮在敖仓接济。遇有士卒死亡,萧何并挑选壮丁从军,以补其缺。汉军粮食、士卒两不缺乏,皆系萧何之力。
汉王虽然身在前敌,心中却常挂念关中,时时遣使回到关中察看动静。使者见了萧何,又无紧要言语,只说是:“大王见丞相日夜勤劳,特遣使者前来慰劳。”萧何见说,以为汉王真心感他,惟有谦言逊谢。后使者来了数次,都是如此,萧何尚不觉得,旁有萧何之客鲍生,窥破汉王意思,便对萧何说道:“大王栉风沐雨,亲临战阵,而君安坐关中,两相比较,劳逸迥殊。今大王反不时遣使前来慰劳,此乃有心疑君。君身处嫌疑之地,必须如此如此,方可固结王心。”萧何闻鲍生之言,方始明白。遂依言将兄弟、子侄能持兵交战者,悉数遣往军前效力。汉王果然大悦,因此遂不生疑。
楚兵攻打荥阳,数月不下,范增心想一计,对项王道:“欲破荥阳,先须侵夺汉兵粮食,彼兵食尽,不攻自破。”项王依言,遣部将钟离昧前往劫粮。钟离昧奉命,领兵到得甬道两旁伏定。等候汉兵运粮将到,伏兵齐起,立将甬道攻破,截断去路,两下交战一阵,汉兵众寡不敌,大败而退,所有粮车均被楚军夺去。早有败卒报知汉王,汉王大惊!下令多派车队前往保护。无奈甬道甚长,楚兵处处可以埋伏,节节可以攻取,一连数次,汉兵粮草多被楚兵劫夺。荥阳城中兵食,渐渐接济不及。汉王心中忧虑,便想出一种缓兵之计,遣人前往楚营,面见项王,欲与议和,请项王将荥阳以西之地,割归汉王,两下各自罢兵。项王连年争战,久已厌兵,今闻汉王请和,便欲依允。范增连忙阻道:“汉王被困荥阳城中,食尽救绝,旦夕可破,势在危急,所以求和。今我若轻易放过,难得如此机会,必致后悔无及。”项王遂依范增之言,辞绝汉王使,催督兵队,将荥阳城团团围住,四面攻打。
汉王见项王不允议和,便召郦生问道:“有何良策,可以胜得楚国?”郦生答道:“昔日汤伐桀,封其后于杞;武王伐纣,封其后于宋,虽然取得天下,不灭前王之后。今秦为无道,侵灭六国,使其子孙无尺寸之地。大王若能复立六国之后,六国之君臣百姓,定皆感恩慕义,愿为臣妾。如此,则大王可以南面称霸,楚国便当敛衽来朝,不敢抗拒。”汉王称善!也不与他人商议,立命有司铸造六国国王之印,督促工匠,克期完工。欲遣郦生赍印,前往行封。
一日,汉王方在用膳,恰好张良由外走进。原来张良素来多病,此次又病了数日,今日稍愈,方始入内,所以铸印之事,一毫不知。汉王看见张良,忽记起郦生之计,便呼道:“子房速近前来,有事商议。近日有客为我筹一胜楚之计,如此如此,不知子房意下如何?”遂把郦生言语,照述一遍。张良听了,不觉大惊失色!急说道:“谁为大王出此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