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诚意屡白土,江广洋不堪相,胡惟庸必乱政,上未见从。刘屡乞归,久而得请,且有密旨,令察其乡有利病于民社者潜入奏。括有淡洋,斥而不卤,豪酋数辈即为之场灶,私煮海贩利,聚为大寇,益肆劫掠。刘疏其事,请建巡检司其地而籍其酋为醝丁,令子尚宝琏上之。上纳其奏,遣琏归,将见施行。惟庸辈闻之怒,谓中外章牍悉由中书,刘虽勋旧,既已休闲,不应私有陈请,且安得不入政府而径彻宸览。言于上,请究其事,且请以琏付法司,上曰:“朕已遣之矣。”海酋知之,相结为计,通于惟庸。走阙下言:“刘某善相地,以此土踞山面海,有王气,构图欲空民居,假以立公署而规攘为己有,则将居之,以当异符。且其地本不可为巡司。”上下之有司,惟庸等因请加以重辟,上不报。久之,为手书谕刘,历言古之君子保身之福,作孽之祸,及君臣相待之义,词甚详,末言念卿功,姑夺其禄而存其爵。(先是,刘虽闲居,犹给禄。)
刘得书即诣阙谢恩,讫,遂居京师不敢归。久,始求赐还,上已洞释前疑,从之。复手书慰之,语极尊隆,方以周公。刘归,未几而卒。又御史中丞涂节言基以遇毒死,广洋宜知状。上召问广洋,广洋对:“无之。”上怒,以为欺罔,贬之。则诚意之殁,未得其实也。
汪广洋为中书左丞,为杨宪嗾御史刘炳劾贬海南。宪诛,召拜左丞,封忠勤伯。后复谪复相,宠遇殊渥。又以知惟庸之逆而不言,又引进夷使不时,继又为节言之,遂仍谪海南。甫出国门,又赐敕切责,广洋惧,遂自经。
刘诚意初仕元,方国珍兵起,刘疏请勿受其朝,当举兵伐之。珍纳贿元主及权幸,朝命贳其罪,僭窃名号仪物就令有之,且谪刘于诏兴海滨,珍将甘心焉。刘遽欲自尽,其仆劝止之,无何遂归皇祖。
闻功臣庙正殿初有诚意伯,文皇去之,未审果否。今七人,徐、常、李、邓及汤、马、沐也。功臣庙祀馒头撤之,散给卫士,以激劝也。(除却一日粮。)高皇始造钞,累不就。一夕,梦神告当用秀才心肝为之。寤,思之未得,曰:“岂将杀士而为之邪?”高后曰:“不然,士子苦心程业,其文课即其心肝也。”遂令岁输上方。今太学季纳课业簿,云给军卫糊为炮,仿书给光禄为面囊造钞事,想行于国初耳。
钞法既行,上命皇太子专董其事。时伪造甚众,比有得者,一验即知伪,盖其机识在二印,伪者不知。
太祖筑京城,用石灰秫粥锢其外,时出阅视。监掌者以丈尺分治,上任意指一处击视,皆纯白色,或稍杂泥壤,即筑筑者于垣中,斯金汤之固也。
懿文太子以洪武二十五年夏薨,将停群祀,礼部议当如宋制,从之。
洪武三年二月,命制四方平定巾式颁行天下,以士民所服四带巾未尽善,复制此,令士人吏民服之,皂隶、伶人如初所定,以异其式。二十四年五月,又谕礼部右侍郎张智等:“恁礼部将士民戴的头巾样制,再申明整理。”智奏:“先为软巾制度,已成钦定,而小民往往成造破烂不堪,纱罗用纸糊裹,竹丝漆布混同造卖,有乖礼制。请申禁,违者论如法。”(旧传太祖召杨维祯,维祯戴此巾以见,太祖问:“何巾?”对曰:“四方平定巾。”上悦,令士庶依其制,且用其名。土又谓有司初进样,方直其顶,以手按之,偃向后,正如民字形,遂为定制,未知然否。)国初,诸司官或不由科荐,苟得其人,便令正席,民服莅政,故有“平巾”、“祭酒”等称。或有过,稍轻罚,去冠带,此法今犹用之。
孝慈尝幸太学,遂赐监生家人浆粉钱。(后以孝慈崩,诸妇不哭临,除之。)詹舍人希原书宫殿公署榜,最后写太学集贤门,门字右文稍钩其末。上曰:“吾方欲集贤,希原欲闭门,塞吾贤路邪?”以此杀之。
太祖命有司造成均士人肆习案座,以独木坚厚,曰:“秀才顽,毋败吾案。”太学初成,幸观,怒某处侈费,命埋督造部官于晷台下顷。成化间,有广士入监,潜奠其旁,云是厥祖也。
洪武七年二月丁酉朔,日食。诏孔庙释奠用十一日丁未。
洪武七年,御史答禄与权请举禘祭,下礼部、太常、翰林集议,以古者世系易寻,故有禘,自汉、唐来,皆不明言始祖所出,已不可行。今国家既追尊四庙所自出者,未有所考,恐难遽举,事乃寝。
国初,诸司所进表笺,皆如往代撰制。后上以其文多犯嫌忌
(如“质本生知”、“与民作则”等语),频见诸刑书,因命词臣撰为定文,迄今遵之,惟书以进而已。尝禁四六文辞,欲撰者,以柳宗元代柳公绰谢表及韩愈贺雨表为式,颁示。(洪武六年九月。)
又洪武十四年重定进表笺仪,其文内二名不偏讳,嫌名不讳。
洪武三年五月,谕中书省曰:“今人书劄多称顿首、再拜、百拜,非实礼也,宜定其式。细民有取古圣贤汉、唐国宝等字为名若字者,亦宜禁止。”礼部议:凡致书于尊者称端肃奉书,答则称端肃奉复,敌己者称奉书奉复,上与下称书寄书答,卑幼与尊长云家书敬覆,尊长与卑幼云书付。某人其名字有天国、君臣、圣神,尧舜禹汤文武周汉晋唐等国号犯者悉更之。是月,又命考服色所尚,礼部奏宜尚赤,从之。洪武己未冬,诏致仕乡官与人叙坐,惟于宗族外祖及妻家叙尊卑,若筵宴则设别席,不得居无官者之下。如致仕官胥会则叙爵,爵同则叙齿。其与异姓无官者相见,不次答礼,庶民则以官礼谒见,敢有凌侮者论如律,着为令。此制今殊不然,不知何时弛也。又允明记先公云:国朝之制,三品致仕事理与见任同,今亦不知所出也。
洪武十九年六月二十日,诏赐耆老粟帛,京师、应天府、凤阳府民年八十以上,天下民年九十以上,赐爵社士。应天、凤阳民九十以上,赐爵乡土。天下民人八十以上,赐爵里士,皆与乡官平礼,并免杂役,冠带服色另议颁行,正官岁一存问。此爵称今亦多不知也。又官民吏胥人等,除正名表字应合公私身名于世,敢有更名易讳及两三名字者,被人告发,家产给赏告人,诛其身,家迁化外。
(同前语。)洪武壬子,遣中人往苏、杭选民间妇女通晓书数者入宫给事,须其愿乃发,得四十四人。比至试之,可任者才十四人,乃留之,赐金以赡其家,余悉遣归。至永乐癸卯,又令选天下嫠妇无子而守节者,有司籍送内廷,教宫女刺锈缝纫,因以廪之。及有藩王之国,分隶随行,以教王宫女,其所处曰“养赡所”。
(此王国,然内廷未审何称。)初,独以无子者,其后有子而幼且窘者亦遣行。(“其后有子而幼且窘者亦遣行”,原无“窘者亦”三字,据明历代小史本补。)
时吾郡吴江吴家妇陆氏亦以例入内,有子遗于家。至宣德丙午,陆从某王封广东,又转从封江西。子已长,往来二藩间,屡请求见母,辄不允。迨正统丁卯,复恳启于王,王怜而许之,命入见于养赡所,陆已病笃不能言,子刲股食之,陆苏。王闻,益悯,召见,赐金币劳遣之,子遂引出,至旅而卒,归衬先墓。大夫士多作吴孝子传记诗歌。子名璋,生子起进士,历显仕,即今南京刑部尚书洪也。
国初,司天之官犹候气测景,测用八尺之表,而郭守敬用四十尺,故号精密,今并废矣。闻后来候气者具文,亦置灰坎中,潜通地,遂按时以沸石灰汤从彼穴灌之,汤至而飞灰也。
南极入地三十六度,北极出地三十六度,皆以地尽处言。今南京乃入二十度,至苏殆十五度,北京地出十五度,(即南之南,北之北,视此九州,不啻各有三之二,海内之小可知。然二极如许,二十八舍何以只临内九州?又昆仑为数度之中,四际相若,亦应近此,即佛氏所谈,亦未可县决为诞。又吾里有邓老,宣德中下西洋,为予言历数国至极远处,仰视三光,大小次第一切与中国不异,斗柄亦只如此。予又知旧以二十八宿只隶内九州者殊非。
月下于日如人下于月。
(此最捷数。)郭守敬说古日舒长,今日渐促,此义在度数之外无伤也,不可以语泥者,每百年短一分也。鬻熊曰:“运转无已,天地密移,畴觉之哉?”元之授时历逆之前千载不差,而顺之后四十年已爽一度。大统历即用授时,特改太阴行度耳。
云唯本朝祭,前代不然,以为云即雨也。
国初议郊礼,主分合者各有之,久不决。太祖曰:“非天子不议礼,朕决为合祭。”并坛屋,诸制一日悉定。
上敬天,无敢毫未怠。以乐生不娶颛洁,创神乐观居之,赡给优裕,所辖钱谷不刷卷,曰:“要他事神明,底人不要与他计较。”常瞻外,复予肉若干,曰:“毋使饥寒乱性。”郊坛武舞,执干盾,后易楮甲,绘兵其上,曰:“为后世防微。”
国初,群神尚仍旧称,洪武二年即诏更之。城隍神亦始有封爵,府为公,州为侯,县为伯,皆号“显佑”。其制词曰:“帝王受天明命,行政教于天下,必有生圣之瑞,受命之符,此天示不言之妙而人见闻所及者也。神司淑慝,为天降祥,亦必受天之命,所谓明有礼乐,幽有鬼神,天理人心,其致一也。朕君四方,虽明智弗类,代天理物之道,实罄于衷,思应天命,此神所鉴而简在帝心者。君道之大,惟典神天,有其举之,承事惟谨。某府城隍,聪明正直,圣不可知,固有超于高城深池之表者,世之崇于神者则然,神受于天者,盖不可知也。兹以临御之初,与天下更始,凡城隍之神,皆新其命。眷此府郡,灵祗所司,宜封曰“鉴察司民城隍显佑公”,显则威灵丕着,佑则福泽溥施,此固神之德而亦天之命也。司于我民,鉴于邦政,享兹祀典,悠久无疆,主者施行。洪武二年正月某日。”
国初,官名有更制,后人鲜知者,谩记一二,未之尽也:曰尚宾大使、曰都谏官、曰知骁骑卫指挥使司事、曰詹事府赞读、曰儒学提举司校理、曰侍礼郎、曰引进使、曰翰林院直学士、曰翰林院应奉、曰起居注、曰左、右正言、承天门侍诏、阁门使、观察使、侍仪司通赞舍人。后罢中书、四辅、谏院、仪礼司及改御史中丞、大夫之属,不复其余。
洪武初,尝命翰林院编修、检讨、典籍、左春坊左司直郎、正字、赞读考驳诸司奏启,如平允,则署其衔曰翰林院兼平驳诸司文章事某官某人,列名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