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随雅嗜吟咏(三八),有宫词云:“一声啼鸟禁门静,满地落花春日长(三九)。”又野步云:“桑斧刊春色(四0),渔歌唱夕阳。”皆公应举时行卷所作也(四一)。
近世释子多务吟咏,唯国初赞宁独以著书立言尊崇儒术为佛事(四二),故所著驳董仲舒繁露二篇、难王充论衡三篇、证蔡邕独断四篇、斥颜师古正俗七篇、非史通六篇、答杂斥诸史五篇、折海潮论兼明录二篇、抑春秋无贤臣论一篇,极为王禹偁所激赏,故王公与赞宁书曰:“累日前蒙惠顾謏才,辱借通论,日殆三复,未详指归。徒观其涤繁露之瑕,劘论衡之玷,眼了独断之瞽(四三),针砭正俗之疹,折子玄之邪说,泯米颖之巧言(四四),逐光庭若摧枯,排孙郄似图蔓,使圣人之道无伤于明夷(四五),儒家者流不至于迷复。然则师胡为而来哉?得非天祚素王,而假手于我师者欤!”
人臣作赋颂,赞君德,忠爱之至也,故前世司马相如、吾邱寿王之徒,莫不如此,而本朝亦有焉。吕文靖公、贾魏公则尝献东封颂,夏文庄公则尝献平边颂、广文颂、朝陵颂、广农颂、周伯星颂,大中祥符颂灵宝真文颂,庞颖公则尝献肇禋庆成颂,今元献晏公、宣献宋公遭遇承平,嘉瑞杂沓(四六),所献赋颂,尤为多焉。
王文穆公钦若,临江军人,母李氏,父仲华,尝侍祖郁任官鄂渚,而李氏有娠,就蓐之夕,江水暴溢,将坏廨舍,亟迁于黄鹤楼,始免身,生男,即公也。时隔岸汉阳居人,遥望楼际,若有光景气象云。又公昔岁行圃田道中,宿于村舍,夜起,视天中,有赤文成“紫微”二大字,光耀夺目。使蜀还褒城路中,有人展谒,熟视刺字,乃唐相裴度,告公以默定之语,及言公他日当贵。兹亦异矣。后公每设坛礼神,必朱篆“紫微”二字,陈之醮所,又辍俸修晋公祠于圃田,作记以述其肹蚃云。
真宗封岱祠汾,虽则继述先志,昭答灵贶,中外臣民,协谋同欲,然实由文穆之力赞焉(四七)。祠礼毕,章圣登太山顶(四八),偕近臣周览前代碑刻,内一碑首云:“朕钦若昊天。”真宗顾文穆笑曰:“元来此事前定,只是朕与钦若。”与隋史万岁讨蛮入峒,遇碑云:“万岁后遇此”,颇相类(四九)。文穆王公不惟被章圣顾遇(五0),至于明肃太后,亦深眷焉。先是知邵武军吴植饷金于文穆,而误投沂公之第,沂公以闻,植坐追停。文穆以不知,特寝不问(五一),故植之贬词曰:“如何匪人,渎我元老。”此可见矣。
世传文穆遭遇章圣,本由一言之寤。盖章圣践祚之初,天下宿逋数百万计,时文穆判三司理欠司,一日抗疏,请尽蠲放以惠民。上遽召诘之曰:“此若惠民,曷为先帝不行?”公对曰:“先帝所以不行者,欲以遗陛下,使结天下人心。”于是上蹙然颔之(五二),未几命宰府召试孝为德本颂,授右正言、知制诰,不数年,遂大拜。
曹翰尝平江南有功,后归环卫,数年不调。一日内宴,太宗侍臣皆赋诗,翰以武人不预,乃自陈曰:“臣少亦学诗,亦乞应诏。”太宗笑而许之,曰:“卿武人,宜以刀字为韵。”翰援笔立进,因以寄意,曰:“三十年前学六韬(五三),英名常得预时髦(五四)。曾因国难披金甲,不为家贫卖宝刀。臂健尚嫌弓力软,眼明犹识阵云高。庭前昨夜秋风起,羞睹盘花旧战袍(五五)。”太宗览之恻然,即自环卫骤迁数级。
柳崇仪开家雄于财,好交结,乐散施,而季父主家,多靳不与。时赵昌言方在布衣,旅游河朔,因以谒开,开屡请以钱乞赵,季父不与,开乃夜构火烧舍,季父大骇,即出钱三百缗乞赵,由此恣其所施,不复吝也。
盛文肃公正刚蹇绝,无他肠,而性微狷急,时为内相,孙抃方召试馆职(五六),以文投之,文肃大怒曰:“投贽尽皆邪道,非公朝所尚。”呵责再三,孙惶恐失措而退,比试学士院,孙夙夕忧其摈落,文肃乃题所试卷为三等上(五七),其公正如此(五八)。
闽人谓子为囝、谓父为郎罢,故顾况有哀囝一篇曰(五九):“囝生闽方,闽吏得之,乃绝其阳。为臧为获,致金满屋;为髡为钳,如视草木。天道无知,我罹其毒;神道无知,彼受其福。郎罢别囝,吾悔生汝,及汝既生,人劝不举,不从人言,果获是苦。囝别郎罢,心摧血下,隔地绝天,及至黄泉,不得在郎罢前。”盖唐世多取闽童为阉奴以进之,故况陈其苦以讽焉。
校勘记
(一)王禹偁尤精四六“尤”,原作“老”,据抄本、类苑卷四0改。诗话总龟卷四二作“王禹偁精于四六”。
(二)有同时与之在翰林而大拜者“翰林”,诗话总龟卷四二作“玉堂”。)(
(三)以白乐天尝有诗云“以”,原本无,据类苑卷四0、诗话总龟卷四二补,抄本作“如”。
(四)玄象中台折“折”,抄本、类苑卷三四作“坼”,王禹偁小畜集卷九作“拆”。
(五)先帝升遐日“升”,抄本作“登”,类苑卷三四作“飞”。
(六)词臣寓直时“寓”,类苑卷三四作“遇”。
(七)柩前言顾命“言”,类苑卷三四作“书”。
(八)盖普尝密赞太祖传位太宗“太祖传位”四字,原本无,据类苑卷三六补。
(九)而宋为内相宿直“宋”,类苑卷三六作“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