铨曰:“吾受朝廷宠渥,若降汝,是遗臭于后世,汝虽欲生我,我唯知一死而已。养人固汝国之善事,死则吾之芳名留照汗青矣。”终不见。帝闻其言曰;“若不战而降,理当优养,被擒之人既不欲生,夫欲死之人岂能养耶?”令斩之。四王怜之而不忍杀,乃援古说之曰:“昔宋徽钦二帝为先金天会皇帝所擒,尚尔届膝叩见,受封公侯,吾欲生汝,故以此言提醒耳,何执迷而不屈乎?”铨曰:“王子所教诚是,无非欲生全我也,虽死亦不忘。但徽钦乃乱世之小朝廷,吾当今皇帝一统,天下独尊,吾岂肯屈膝而失大国之体统耶?即留我十日,但迟十日不死之期而已,无复生之理。然吾之所以稍存一时者,盖为后日苍生虑耳。前者,当事官府俱愚昧不谙时务,生灵涂炭不知其几千万矣。吾观汝兵,虽与战无益,徒伤生耳,故欲具本奏知我朝,二国相和,免生灵涂炭,以成我令名于后世。且吾之母妻及五子在家。我死俱可保全,吾若偷生,并宗祀亦覆绝矣,故一死之外无他愿也。”帝知其不服,遂缢而瘗之。
辽阳既下,其河东之三河、东胜、长静、长宁、长定、长安、长胜、长勇、长营、静远、上榆林、十方寺、丁家泊、宋家泊、曾迟镇、西殷家庄、平定、定远、庆云、古城、永宁、镇夷、清阳、镇北、威远、静安、孤山、洒马吉、叆阳、新安、新奠、宽奠、大奠、永奠、长奠、镇江、汤站、凤凰、镇东、镇夷、甜水站、草河、威宁营、奉集、穆家、武靖营,平虏、虎皮、蒲河、懿路、汛河、中固、鞍山、海州、东昌、耀州、盖州、熊岳五十寨,复州、永宁监、栾古、石河、金州、盐场、望海埚、红嘴、归服、黄骨岛、蚰岩、青台峪等大小七十余城,官民俱削发降。
十九日,蒙古国胯儿胯部着里革兔、大里汉把土鲁、巴刚答里汉、石儿胡那革等四贝勒部下二千余骑,闻大兵已拔沈阳,乘残破之余,来窃取沈阳财粟。时有满洲移营蒙古,居于城,遂出城驱杀,获牛马甚多,生擒三十人以献,帝斩其二十四,留六人持书归,责其侵扰之故。
二十一日,遗朝鲜国王书曰:“满洲国汗致书于朝鲜国王,如仍助大明则已,不然有辽人济江而窜者,可尽反之。今辽东官民已削发归降,其降官俱复原职,汝若纳我已附之辽民而不还,异日勿我怨矣。”
帝聚诸王臣议曰:“辽阳乃天赐我者,可迁居于此耶,抑仍还本国耶?”
诸王臣俱以还国对。帝曰:“若我兵还,辽阳必复固守,凡城堡之民,逃散于山谷者,俱遗之矣。弃所得之疆土而还国,必复烦征讨。且此处乃大明、朝鲜、蒙古三国之中,要地也,可居天与之地。”诸王臣对曰:“此言诚然。”议定,遂遣人迎后妃皇子。
二十四日,释辽阳狱中官民,查削职闲住者复其原职。设游击八员,都司二员,委之以事。
帝论拔城破敌将士攻战之功,行赏毕,因得河东,又发库银布帛,重赏总兵以下官员及士卒等有差。
移辽阳官民于北城,其南城则帝与诸王臣军民居之。
二十九日,命皇子得格垒、侄债桑孤台吉,率八将,领兵一千,安抚人民,并阅三岔河浮桥。二台吉领兵至海州,城中官民富户张鼓乐,以肩舆迎之。二台吉揽辔传令曰:“军士不许扰害居民,劫夺财物,可登城而宿,勿入民室。”言讫,遂入城,二台吉宿于公廨,三军俱屯于城上。次日,看三岔河浮桥之人来曰:“其桥彼已毁,亦无舟揖。”遂安抚人民而回。
四月五日,后妃、诸王及臣等眷属悉至。于是下诏安各城堡百姓.
六月十四日,左固山一等总兵厄一都卒,年六十岁。起于行伍,因竭勇力,战攻往往争先,大有功勋,故以宗妹妻之,升为上将。当祭奠之日,帝临其墓,哀痛三次而回。
七月初三日,帝升殿,因得河东,大宴群臣。总兵以下备御以上,分左右序坐。席间,用金樽行酒,各亲赐之。宴毕,各赐衣一袭。群臣谢恩,帝曰:“大明万历皇帝,土广民众,不知自足,反虐害小邦,而侵夺尺寸之地,大兵为人所杀,疆土遂丧于人,此天厌大明而佑我也。然吾等得至于此者,虽赖上天庇护,亦尔诸臣之力,此杯酒袭衣及微物耳,岂足以酬功哉,但念尔等攻战之劳,以此表吾心而已。”
二十日,镇江中军陈良策,与民私通于大明岛中将毛文龙,令堡外民呐喊,诈言敌来,城中人闻之皆溃,良策乘乱执城守游击佟养真,杀其子佟丰年并从者六十人,叛投毛文龙。其汤站、险山二堡民,亦执守堡官陈九阶、李世科以叛。帝闻之,命四王、二王率都堂总兵副参等官,领兵三千,敛镇江沿海居民于内地。命大王、三王领兵二千,移金州民于复州。
八月初九日,胯儿胯部以牲畜一万赎宰赛,送其二子一女为质。帝杀白马祭天,令宰赛誓之。赐貂裘、猞狸狲裘各一领,靴帽、玲珑带并弓矢、雕鞍马一匹,甲百副。十五日,诸王送宰赛至十里外,设宴饯别。将所质之女与大王为妃。
十一月十八日,命二王领兵五千,渡镇江,入朝鲜地,欲剿毛文龙兵。至镇江,连夜入朝鲜境,杀刘游击、兵一千五百,文龙仅以身免,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