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你们听着。”罗扬停顿了一下,对着对讲机喊道:”夏——天——来——了——“
“不要……“李队那边喊着想要阻止。
念完咒文后,罗扬头脑产生了晕眩的感觉,但瞬间就消失了。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件大错事,他能看到的,只是对讲机闪着红光的信号灯照亮的黑暗……
“天,竟然没有说谎。”罗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拿出的冷光照明灯照亮了一个两米见方的空间,是一个小山洞,洞壁是些粗糙的黑石板。他急忙摸出手机,妄想还能接通肖中,但失败了。
“这个小洞洞,就是插剑的洞洞?“罗扬收起手机,用手触摸着洞壁上一个一寸来宽的口子。他皱起了眉头说:”剑已不在,念出第二句咒文还有用吗?“
他明白,不管自己担心与否,留给自己的路只有一条,他心里祈求神灵帮助,以十二分的虔诚念道:“秋天来了。”
“完了,这下糟糕了。”罗扬跺了几下脚,脚下的石板非常坚实。少了拔剑的步骤,即使他念出第二句咒文,他也没有李队描述的拔剑后的遭遇,他没有坠入万丈深渊的幻觉。他不知该怎么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能死这里,绝不能……当初为何不信他们,为何不信……“罗扬痛苦地念叨着:”上天,我并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这样对我,死了一次又要死第二次吗?上天,你在哪里?你听得见吗?“
时间在推移,洞内空气越吸越少,罗扬明显感觉到呼吸有了困难,他带着哭音说:“我不想死……冬天……来了……“
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罗扬以冰凉的心情抓住了它。其结果,却让罗扬惊喜不已,他呼吸到了新鲜带着花香的空气,他看到了温和善美的光芒。接着,他看清了春天的山谷,以及李队四人带着恨意的目光。罗扬迎着他们的目光站起笑着说:“哈,大家都在呀,让你们久候了。”
“白痴。”李队长鄙夷地说。
罗扬对他们的态度不以为然,他刚才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山洞里,现在他想好好享受这生的时光。他放下背包,丢下对讲机,跑到小溪边。捧了把溪水洗了把脸,又捧了把溪水,饮下那畅快的甘甜,他站起,看了看山花烂漫的山谷,又抬头望向天空,那是一片一眼就能望见的湛蓝天空。他开心地对着不远处的李队等人说:“李队长,没有云雾遮挡的蓝天,真美。山花也是如此鲜艳芬芳,何必愁着眉苦着个脸呢。”
李队等人正在围着罗扬带来的对讲机,他们全神贯注地望着那两盏亮着的绿灯。罗扬走了过去,拿起放在地上的一把黑颜色的剑,他说:“这就是战神剑?战神用它凿出这个神剑山谷,这也太夸张了吧。”
那把剑,有剑形,却只有一尺来长,全身如黑炭般黑,又毫无光泽可言。可以说,它毫不打眼,剑的双面刃看上去也是没有丁点锋光。罗扬用它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划了一道,石头上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用这样又小又钝的剑,凿出一个偌大的神剑山谷,战神多累多有毅力呀。”罗扬说。
李队长突然开口说:“这回相信我们的话了?你来了也好,至少可以证明我们说的全是真的……幸亏,你没有把另一台子机也带过来。”
“另一天子机?“罗扬想了想,才说:”另一台子机好像是被猴子们拿走了,奇怪,这里怎么一只猴子也看不到呢?“
“被猴子拿走了?怎么回事?“李队着急地问。
“就是被猴子们偷去玩耍了咯,不信?不信你们接通一下,保证听到的是猴子们的叫声。”
李队小心翼翼地按下那颗接通键,对讲机里传出了猴子们嘻耍的叫声,李队对着机子喊道:“黑妞,黑妞,黑妞……“
“李队,那不是黑妞,那是猴子,是神剑山谷谷底的猴子。”
“不是说好不要你带这台对讲机来吗?“李队呼地站起,对着罗扬吼道:”现在他们再不能和我们对话了,大家就一起听天由命,等死吧。”
“李队,不要发脾气。黑妞他们会想到去找那台子机的。其实这里真的不错,草肥花美,就是食物好像不够丰富,峭壁上有野果可以用石头打下来吃……“
“再啰嗦,我们掐死你。”
“大家何必这么大怒火呢?我们有对讲机,意味着我们还有和他们对话的可能。总部也知道了你们的处境,他们会设法来救的。退一百步讲,即使你们不来救,我们也有希望离开这神剑山谷,知道吗?我是带有钩绳来的。”罗扬说着,连忙从背包里拿出钩绳,他又问:”壁游真的没用了?“
“算了,现在大家在同一条船上了。”李队的怒火显然有所平息,他又说:“用钩绳爬出去,那是逼不得已才采取的办法。外面的世界如果是在离我们生活的时代不远的未来,我们还找到组织,找到亲人……如果是远古时代,那怎么办?”
“远古时代怕什么,你们有四枝钢笔枪,还有一些先进的装备,正好可以去统治古人类,做人王呀。”罗扬说。
“你没有家吗?你不想你的家人吗?”日本妞菜菜子问道。
“我是想安慰大家,没必要问这么勾人心肠的问题吧。”罗扬说话时,心头掠过一丝忧伤,他想到了杨树儿。
“我们带的食物,五个人吃,还能顶四五天。就在这山谷等黑妞的消息,等总部的营救。老天保佑他们找到那台子机哦。”李队接着说:“到了没有粮食的那天,我们也只好爬出这山谷了。在这段时间内大家也别闲着,继续想咒文的可能。春天?后面会有什么文字呢?经过试验,我们已经排除了春天来了,春天去了,春天死了等四个字的句子,今天,我们说三个字的,大家轮流着说,我说第一个,春天坏。”
“春天臭”
“春天丑”
“春天傻”
“春天美”罗扬说。
像玩文字接龙游戏一般,五个人你报一个我说一个,说到后来,春天开头的三个字的词组越少越少,速度也慢了下来……他们用最笨拙的办法,试图解开那有无限可能的古代密码。只是幸运之神没有照顾他们,所有的所有,增加的不过是失望的次数……
人人都需要睡眠,他们搭有四个帐篷,睡觉时,罗扬就被独自晾在了蓝天下的草地上。闻着花香,他睡得也挺美,好几次梦到,杨树儿和自己这个近平方公里的山谷内欢笑着奔跑,还手拉着手……
对讲机随时处于接通状态,有一次,他们在说着接龙,听到了几声石头砸硬物的声响从对讲机里传出,李队急忙呼叫。罗扬却想到了一件不好的事,他以警告的口吻说:“臭猴子,你们要是敢砸坏爷爷们的东西,老子就烧一壶开水烫光你们身上的毛……”
咔嚓一声,那代表希望的绿灯变成了红灯。几人全傻了,听着电流声,李队脸色苍白地看着罗扬说:“正式完蛋了,食物也只剩下两顿,春天开头的句子说了九个字的,返回的希望是越来越渺茫……”
罗扬解释道:“我不警告,它们也会砸坏对讲机的……这样吧,我带头说一个十个字的句子吧,春天有一片友好的天空。”
“友好个屁……算了,大家爱干嘛干嘛,享受这份安静吧。吃完最后一顿后就准备爬出去,等待我们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李队说。
“都是这把破剑。”菜菜子咬着牙说,她捡起像烂铁一样放在地上的短剑,把它丢进了那条小溪。
众人心事重重地散开了,罗扬走到溪边拿起那把黑色小剑,他笑着说:“你们都有钢笔枪,出去后,它就作我的武器,没人反对吧。”
根本没人理会,罗扬耸耸肩,开始顺着溪流走。在山谷的这些日子,他好几次走到过溪流消失的地方。但每次站在那里,他心里总存在着一个疑问:“溪水到底流到哪去了?“
溪流的尽头是一块槽形的长石板,溪水一滴不落,流到石槽中间部位就不见了,罗扬摸过几次那石槽,石槽上面连头发细的缝都没有。这一次,他再次摸索着,突然有了灵感,他大叫:“李队,大家快过来,我明白了,我知道怎么回去了……“
四人急匆匆走了过来,罗扬说:“注意这溪水,它无端消失在没有缝隙的石面上。是不是这样,它是不是可能流到另一个时空去了,我想,溪水消失的这一点就是一个时空的切口,只要站在这,念出最后那句咒文,我们就能回去。”
“非常异想天开,但必须试一试。拿着这台对讲机,万一灵验了,好告诉我们那边的情况。”
罗扬接过对讲机,试探着念道:“春——天?“
话音刚落,那把黑色小剑化作一道黑色光芒,从罗扬手里冲出。它,在五丈高的空中停滞,像在瞄准什么。众人全仰头望着,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片刻之后,那把黑色小剑动了,它带着破空的啸声,以不及眨眼的速度射了下来,让人根本无法闪躲。它,射进了罗扬的身体,从额顶射入的,一小截剑柄留在额顶的外面。罗扬哀声说:“啊,我又要死了。”
罗扬硬挺挺地向后倒去,倒在了小溪中,溪水溅起,然后落下。
晴空里,突然闪过一道霹雳。四个惊恐地张大嘴巴的人,又是一惊,全身猛烈地颤抖起来。
颤抖,是他们留给这个春天的山谷最后的影像,他们凭空消失了。
山谷,保持着明媚与宁静,像什么事情也未曾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