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二公者,懒作一代之诗豪,竟成千秋之词匠,盖震泽所涵秀而彭蠡所毓精者也。吾友方诸生曰:“松陵具词法而让词致,临川妙词情而越词检。”善夫,可为定品矣!乃光禄尝曰:“宁律协而词不工,读之不成句,而讴之始协,是为曲中之巧。”奉常闻而非之,曰:“彼鸟知曲意哉!予意所至,不妨拗折天下人嗓子。”此可以睹两贤之志趣矣。予谓二公譬如狂狷,天壤间应有此两项人物。不有光禄,词硎弗新;不有奉常,词髓孰抉?倘能守词隐先生之矩矱,而运以清远道人之才情,岂非合之双美者乎?而吾犹未见其人,东南风雅蔚然,予且旦暮遇之矣。予之首沈而次汤者,挽时之念方殷,悦耳之教宁缓也。略具后先,初无轩轾。允为上之上。
陆采天池江都人张凤翼灵墟长洲人顾大典道行吴江人梁辰鱼伯龙昆山人郑若庸虚舟梅鼎祚禹金宣城人卜世臣大荒秀水人叶宪祖桐柏余姚人单本槎仙会稽人右九人上之中天池湖海才豪,烟霞仙品。壮托元龙之傲,老同正平之狂。着书而问字旗亭,度曲而振声林木。
灵墟烈肠慕侠,雅志采真。汪洋挹叔度之波,轩爽惊孟公之座;稽古搜奇于洞壑,养亲绝意于公车。
衡宇俊度独超,逸才早贵,菁华挽元白之艳,潇洒挟苏黄之风。曲房姬侍如云,清阁宫商和雪。
伯龙负薪吴市,储史仇池。相如之病茂陵,王粲之客荆楚。丽调喧传于白苎,新歌纷咏于青楼。
虚舟落拓襟期,飘飖踪迹。侯生为上座之客,郗郎乃入幕之宾。买赋可索千金,换酒须酣一石。
禹金名家隽胄,乐苑鸿裁。贡京同贾谊之入秦,作客似陆机之游洛。着述不遗鬼妓,交游几遍公卿。
大荒博雅名儒,端醇古士。张衡之精巧绝世,荀爽之俊美无双。耽奇蕴为国珍,按律蔚称词匠。
桐柏南宫妙选,东海英流。曼倩倜傥而陆沉,季子揣摩而脱颖。掀髯共推咳唾,折齿不废啸歌。
槎仙慧黠陈言,巧抒新识。淳于饮一石而后醉,靖郭闻三言而见奇。诙谐可以佐欢,警敏尤能排难。
此九君者,或为山人先达,或为先辈诸生。绮思灵心,各擅风流之致;寄悰赋感,共标游戏之奇。如张,如郑,尤所服膺;如卜,如叶,素相友善。
允为上之中。
屠隆赤水鄞县人汪廷讷昌朝新安人龙膺朱陵武陵人郑之文豹先南城人陈所闻荩卿秣陵人余翘聿云池州人冯耳犹吴县人爽鸠文孙阳初子右九人上之下屠仪部逸才慢世,藻句惊时。太白以狂去官,子瞻以才蜚誉。偃恣于娈姬之队,骄酣于仙佛之宗。
汪鹾使家世仁贤,才华宏丽。陶朱散金而甘遁,向平游岳而怀仙。松萝之坐隐名高,槐棘之宦游趣远。
龙宪副佛根无染,仙骨不羁。文渊着绩于烽烟,长源陶情于签轴。雅韵炊金馔玉,新裁绣口锦心。
郑工部月露才华,风流性格。少陵蜚英于粉署,摩诘标趣于京曹。似具一片烈肠,雅负千秋侠骨。
陈茂才文藻菁葱,词源觱沸。桃叶渡头之渔父,孙楚楼上之酒人。卜居奇迹于凤凰,玩世联交于萝月。
此数君者,艺苑之名公,词场之俊士。即此小技,足征大才。允为上之下。
戴子鲁金蟾永嘉人车任远柅斋上虞人顾希雍懋仁昆山人顾仲雍懋俭昆山人祝长生金粟文九玄赤城濮草堂嘉兴人苏汉英闽人右七人中之上戴则绰有雅致,宫韵独谙。车则蔚有才情,结撰亦富。二顾,盖文士而抱坎之悲,书生而具英雄之概者。文不知其行藏,亦是流丽之才,工美之笔。濮叟编掇甚巧,吟咏颇饶,放于葛天、无怀,解乎《南华》、《道德》。苏生逸才,仅窥斑豹。此七君者,俱非凡俗。允为中之上。
沈鲸涅川黄伯羽钓叟上海人陆弼无从江都人谢谠海门上虞人秦鸣雷华峰天台人谢廷谅九紫湖广人陈与郊禺阳海宁人陈汝元太乙会稽人张太和屏山钱塘人许潮时泉靖州人钱直之海屋会稽人章大纶金庭钱塘人右十二人,中之中。
涅川、钓叟,一长于炼境,一妙于选题。无从,诗酒之豪;海门,高旷之吏。华峰,以状元而乐归隐;九紫,以郎署而赋薄游。禺阳给谏,富而好文;太乙知州,才而嗜古。屏山才华颇,时泉组织尽工。直之博雅宿儒,金庭倜傥名士。此十二君者,观其词学,俱铮铮者矣。允为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