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观其感变,以审常度?夫人厚貌深情,将欲求之,必观其辞旨,察其应赞。视发言之旨趣,观应和之当否。夫观其辞旨,犹听音之善丑。音唱而善丑别。察其应赞,犹视智之能否也。声和而能否别。故观辞察应,足以互相别识。彼唱此和,是非相举。然则论显扬正,白也。辞显唱正,是曰明白。不善言应,玄也。默而识之,是曰玄也。经纬玄白,通也。明辨是非,可谓通理。移易无正,杂也。理不一据,言意浑杂。先识未然,圣也。追思玄事,睿也。见事过人,明也。以明为晦,智也。心虽明之,常若不足。微忽必识,妙也。理虽至微,而能察之。美妙不昧,疏也。心致昭然,是曰疏朗。测之益深,实也。心有实智,探之愈精,犹泉滋中出,测之益深也。假合炫耀,虚也。道听途说,久而无实。犹池水无源,泄而虚竭。自见其美,不足也。智不赡足,恐人不知以自伐。不伐其能,有余也。不畏不知。故曰,凡事不度,必有其故。色貌失实,必有忧喜之故。忧患之色,乏而且荒。忧患在心,故形色荒。疾疢之色,乱而垢杂。黄黑色杂,理多尘垢。喜色愉然以怿,愠色厉然以扬;妒惑之色,冒昧无常。粗白粗赤,愤愤在面。及其动作,盖并言辞。色既发扬,言亦从之。是故其言甚怿,而精色不从者,中有违也。心恨而言强和,色貌终不相从。其言有违,而精色可信者,辞不敏也。
言不自尽,故辞虽违而色貌可信。言未发而怒色先见者,意愤溢也。愤怒填胸者,未言而色貌已作。言将发而怒气送之者,强所不然也。欲强行不然之事,故怒气助言。凡此之类,徵见于外,不可奄违。心欢而怒容,意恨而和貌。虽欲违之,精色不从。心动貌从。感愕以明,虽变可知。情虽在内,感愕发外,千形万貌,粗可知矣。是故观其感变而常度之情可知。观人辞色而知其心,物有常度,然后审矣。
何谓观其至质,以知其名?凡偏材之性,二至以上,则至质相发,而令名生矣。二至,质气之谓也。质直气清,则善名生矣。是故骨直气清,则休名生焉。骨气相应,名是以美。气清力劲,则烈名生焉。气既清矣,力劲刚烈。劲智精理,则能名生焉。智既劲矣,精理则能称。智直强悫,则任名生焉。直而又美,是以见任。集于端质,则令德济焉。质徵端和,善德乃成。
加之学,则文理灼焉。圭玉有质,莹则成文。是故观其所至之多少,而异名之所生可知也。寻其质气,览其清浊,虽有多少之异,异状之名,断可知之。
何谓观其所由,以辨依似?夫纯讦性违,不能公正。质气俱讦,何正之有。依讦似直,以讦讦善,以直之讦,计及良善。纯宕似流,不能通道。质气俱宕,何道能通。依宕似通,行傲过节。似通之宕,容傲无节。故曰,直者亦讦,讦者亦讦,其讦则同,其所以为讦则异。直人之讦,讦恶惮非,纯讦为讦,讦善剌是。通者亦宕,宕者亦宕,其宕则同,其所以为宕则异。通人之宕,简而达道。纯宕,傲僻以自恣。然则何以别之?直而能温者,德也;温和为直,所以为德。直而好讦者,偏也;性直过讦,所以为偏。讦而不直者,依也;纯讦似直,所以为依。道而能节者,通也。以道自节,所以为通。
通而时过者,偏也;性通时过,所以为偏。宕而不节者,依也。纯宕似通,所以为依。偏之与依,志同质违,所谓似是而非也。质同通直,或偏或依。
是故轻诺,似烈而寡信。不量己力,轻许死人,临难畏怯,不能殉命。多易,似能而无效。不顾材能,日谓能办,受事猖獗,作无效验。进锐,似精而去速。精躁之人,不能久任。诃者,似察而事烦。谴诃之人,每多烦乱。讦施,似惠而无成。当时似给,终无所成。面从,似忠而退违,阿顺目前,却则自是。此似是而非者也。紫色乱朱,圣人恶之。亦有似非而是者。事同于非,其功实则是。大权,似奸而有功。伊去太甲,以成其功。大智,似愚而内明。
终日不违,内实分别。博爱,似虚而实厚。泛爱无私,似虚而实。正言,似讦而情忠。譬帝桀纣,至诚忠爱。夫察似明非,御情之反,欲察似类审,则是非御,取人情反复明之。有似理讼,其实难别也。故圣人参讯广访,与众共之。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得其实。若其实可得,何忧乎,何迁乎有苗。是以昧旦晨兴,扬明仄陋,语之三槐,询九棘。故听言信貌,或失其真。
言讷貌恶,仲尼失之子羽。诡情御反,或失其贤。疑非人情,公孙失之卜式。
贤否之察,实在所依。虽其难知,即当寻其所依而察之。是故观其所依,而似类之质可知也。虽其不尽得其实,然察其所依似,身其体气,粗可几矣。
何谓观其爱敬,以知通塞?盖人道之极,莫过爱敬。爱生于父子,敬立于君臣。是故《孝经》以爱为至德,起父子之亲,故为至德。以敬为要道。
终君臣之义,故为道之要。《易》以感为德,气通生物,人得之以利养。以谦为道。尊卑殊别,道之次序。《老子》以无为德,施化无方,德之则也。
以虚为道。寂寞无为,道之伦也。《礼》以敬为本。礼由阴作,肃然清净。
《乐》以爱为主。乐由阳来,欢然亲爱。然则人情之质,有爱敬之诚,方在哺乳,爱敬生矣。则与道德同体,动获人心,而道无不通也。体道修德,故物顺理通。然爱不可少于敬。少于敬,则廉节者归之,廉人好敬,是以归之。
而众人不与。众人乐爱,爱少,是以不与。爱多于敬,则虽廉节者不悦,而爱接者死之。廉人寡,常人众,众人乐爱致其死,则事成业济。是故爱之为道,不可少矣。何则?敬之为道也,严而相离,其势难久。动必肃容,过之不久。逆旅之人,不及温和而归也。爱之为道也,情亲意厚,深而感物。煦渝笃密,感物深感,是以翳桑之人,倒戈报德。是故观其爱敬之诚,而通塞之理可德而知也。笃于慈爱,则温和而上下之情通。务在礼敬,则严肃而外内之情塞。然必爱敬相须,不可一时而无。然行其二义者,常当务令爱多敬少,然后肃穆之风可得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