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台上,竖起一杆白旗,临风招展,呼呼有声。刀枪架上,安放着十八般军器。座帐后面,一片空地,钉了无数的系马桩。果然布置得十分严肃。应试的人陆续到来,不但越国的武将,人人想来角胜,就是江湖上的散人,草野间的豪士,并有外国的游客,都想到此当场出色。至于看热闹的,挨挨挤挤,真个人山人海,黑鸦鸦圈着围场,异常嘈杂。
陈音五人都披挂整齐,带了军器,走到帐后,系好了马,那班忌刻的人,见了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大有鼻嗤目笑之状。陈音恐蒙杰、司马彪发作,暗暗禁止,只当不见。到了卯牌时候,远远的声音僚亮。众人哄道:“大王来矣。”少时族旗仪仗,挨次而来,场中奏起军乐,四匹骏马,金鞍玉勒,拖着宝辇,越王端坐在内。武夫前导,内侍后随,大夫范蠡、文种,元帅诸稽鄂,大将畴无余、泄庸等,随驾而至。直到帐里,换了戎衣,鼓乐齐鸣。
越王升座,文武大臣两旁侍坐,以下雁翅般两列排齐。畴无余立在将台,场里场外,肃静元哗。鼓乐声止,越王昭告大众道:“寡人不德,厚吴两年。上承天宠,得归故土。仇深耻重,夙夜在心。窃念际此群雄竞争之秋,非战元以立国,深恐奇技异能,屈在草野,无由自效,特从左右诸臣之请,开场演武。无论军民人等,有能当场胜众者,寡人不惜高爵厚禄,破格超升。其各勉旃,无负孤望。至于刀枪来往,不死即伤,生死听之,寡人不罪。”
告毕,帐右隆冬冬击起鼓来,三通鼓罢,将台上吹起军号,麾动白旗。
一个武官手擎着令箭,立在正厅,高叫道:“开演。”此时来演武的人,都上了马。陈音等五人齐在左队,勒马观看。传令方毕,忽见左队中一骑马跑到垓心,那人生得白面微须,全身披挂,手执大刀,勒马大叫道:“俺单辅在此,谁来比试?”右队中跑出一骑,那人生得豹头燕颔,手执水磨竹节鞭,大喝道:“某来也!”单辅认得是夏奎,见他一鞭盖下,即横刀招架,还刀挑进。夏奎急掣转鞭稍一挡,将刀碰开。战到五六个回合,夏奎一鞭将单辅打落马下。单辅满脸羞惭,爬起来,牵马退下。右队中一人大叫道:“夏奎休得逞强!认得俺薛耀德么?”话声未了,已到垓心。夏奎并不答话,挥鞭接战,薛耀德举枪相迎,翻翻滚滚,战了十余合。忽听一声大喝:“去罢!”
众人看时,夏奎滚下马来。两边喝了一声采。众人见薛耀德生得面阔额宽,腰圆膀细,煞是威风。右队中冲出一骑,并不打话,挺戈便斗。陈音一看,见是利颖,皱着眉对卫英道:“利大哥不是敌手。”卫英点头。果然不到十合,被薛耀德一枪挑入肋下,将战袍挑去一大块。利颖大惊,拨马而回。左队中冲出一骑,与砍耀德交手,不到三合,也败下阵来。薛耀德连败七将,勒马垓心,好不高兴。雍洛实在忍耐不住,挥起熟铜棍,骤马而出,厉声喝道:“某来擒你!”一棍扫去,薛耀德举枪相还。二人大战三十余合,原来薛耀德武艺不在雍洛之下,只因战了多人,气力乏了,手略一松,被雍洛一棍,点到心窝。薛耀德哎哟一声,拨马而逃。右队中一人咆哮而出,大叫道:“匹夫休狂,照家伙!”哗的一矛,抛梭般递到。雍洛把棍撇开,用个猛火烧天势,滚将进去。那人将矛一卷,将棍弹开,唬唬唬一连几矛,杀得雍洛手忙脚乱。司马彪见了,把马一拍,骤上前去叫道:“雍大哥且退,小弟来也!”雍洛掉转马头,退入左队。喘息着,见司马彪把双鞭一起一落,舞得呼呼风响,那人一枝矛也是左飞右舞,狠命相斗。陈音见那人武艺不弱,悄悄问挨身的人,知是司晨皋如之弟,名叫皋锷。两人龙争虎斗,大战七十余合,两面喝采声不断。忽见司马彪鞭影一闪,喝声着,皋愕丢了矛,拍马逃去。司马彪大叫道:“不怕死的快来!”左队中恼了一人,摆动八棱金锤,跃马而出,大喝道:“侥幸一胜,何足道哉?”一锤打来,司马彪举鞭相还,一个两锤打来如流星赶月,一个双鞭到处如落叶飘风,酣杀约一百个回合,不分胜败,蒙杰恐司马彪力乏,舞动九环刀,撞上前去,大叫道:“彪哥稍歇。”便把刀从中划人。那人大叫道:“你两个一齐来,我里璜惧你的,不算好汉!”司马彪那里肯退,无奈蒙杰已经同里璜交手,只得快快退下,对陈音道:“再得二三十合那厮就要败了。”陈音点首,两只眼睛望着二人厮杀。见蒙杰展开刀,好似瑞雪飘飘。梨花点点,滚作一团。约略五六十合,二人中一人落马,正是:英雄且慢夸无敌,胜负相当猝不分。
不知是谁落马,且看下回分解。
三十五回试弩弓陈音显绝艺叩剑术卫茜阐微机
话说陈音见蒙杰大战里璜,正在出神。忽见两人中一人落马,吃了一惊。
定睛看时,却是里璜被蒙杰的刀尖划开臂上的层甲,吃了一惊,手便慢了。
蒙杰一刀杆,将他敲下马去。里璜爬起,拾起金锤,含羞牵马而退。蒙杰勒马退归本队。本队中突出一骑,拦住道:“我与你见个高低。”蒙杰见那人生得黑面有光,黄须倒卷,身上无甲,只穿一件短衣,十分破烂,头上无盔,只扎一块青布,跨下一匹黄色劣马,手中一杆虎头錾金枪,腰悬一条紫铜铜。
蒙杰哪里把他看在眼里?便转到当场,横刀以待。那人把虎头枪一摆,劈面刺来。蒙杰把刀隔开,乘势滚进,横砍直劈。那人一技枪,左盘右旋,也是神出鬼没,直战到一百余合,两旁的人都看呆了。那人忽然把枪一掩,把马一夹,败下阵去。蒙杰杀得高兴,那里肯舍?骤马追下,恰恰马头连着马尾,蒙杰扬起九环刀,照脑后砍去。那人霍地掉转身,左手持枪,隔开刀锋,右手耍的一锏,打中蒙杰左肩。蒙杰负痛而退。
卫英见了,只气得眉竖眼睁,刚跑出队,见右队中一人,声如巨雷,大吼道:“胥弥在此,快来领死!”众人认得是胥犴之子,齐声喝采。胥弥手握蘸金斧,飞奔而来。那人不慌不忙把虎头枪一弹,枪尖起花,直扑胥弥的咽喉。胥弥并不招架,头一偏恰恰躲过,蘸金斧已横腰扫来,喝声“着!”
那人并不收回枪头,只把枪的尾梢一拨,拨开一边。胥弥性起,挥斧恶战。
那人舞枪相迎,斧头到处,山岳立倾,枪影飞来,蛟龙远避。二人命拼性赌,百合以外,毫无上下。不但两边的人喝彩不绝,就是越王,也是连连地点头。
那人战胥弥不下,心生一计,把马一兜,跳出圈外,向空地跑去。胥弥扬起金蘸斧,拍马追下,看看追近,双手举斧,劈头盖下。那人陡地把马一勒,闪身躲过,胥弥连人带斧,扑到那人怀中。那人轻舒猿臂,把胥弥摘离雕鞍,向地下一掷,只跌得面肿血流。四围齐声喝彩,臂弥挣起,拾斧归队,那马自有人带住。卫英方欲出马,右队又跑出一人,挥戈便战,被那人一连几枪,杀得盔歪甲散,败回本队。那人一口气直杀败左右两队一十八人,喝彩之声,上下哄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