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第一章,一书之大旨也。首论性道,教之次序,谨其独以明斯道之所以修。次致中和,则极言斯道之功用。所谓中庸者如此。
第二章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此后节节援引夫子之语,故此章特书仲尼,以表之时中者,无时而不中也。)
中庸平常,初非奇异,百姓日用,匪高匪难。君子者顺此者也,小人者反此者也。斯道也,无所不在,无所不通,必达乎权而后无须臾离耳。君子时中,所以中庸。而小人则以无忌惮为中庸者也,犹言以妄为常也。嗟夫,小人之为不义,不能自知其非,庶几其或变焉,宜然妄行,自以为是,是以终身而不悔也。可胜叹哉。异端邪说,是无忌惮之尤者。
右第二章。中庸二字,不必独就中和上牵合说。曰性曰道曰教曰中曰和,名字虽不同,皆所以为中庸也。
第三章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上声下同]能久矣!”(此章见《论语》多之为德也,四字无能字。至,极也,无以复加之谓也。)
世道衰微,以无忌惮为中庸者,皆是是以鲜能能者,鲜愈见其为至耳。三复久矣之叹,可以想见三代之民。
右第三章。与上章反中庸之意相承。
第四章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去声]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饮食,喻中庸。)
知者所见则失之过,愚者又暗浅而无识,其为不知一也,道如何行。贤者所行则失之过,不肖者又暴弃而不为,其为不行一也,道如何明。致知力行,未始偏废,愚不肖固不足道,若大知则真知矣,大贤则中行矣,安得有过?然则此章所论,特世俗之所谓贤知,守其偏见,拘于俗学,自以为是,而实亦未尝知味也。故曰: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盖言斯道人人共由,所谓谁能出不由户,但日用而不知耳。一知字甚重,不知后安知道之不可须臾离哉。此致知在格物,大学所以先务也。
右第四章。承上章鲜能中庸之叹,而发鲜能知味之旨。果知味则中庸矣。或曰:道不明故不行。此章先以不行归咎于知愚,而后以不明归咎于贤不肖。何也?曰:不然。人之于道必致其知而后能行,不知不可行也。故知之过,愚之不及,皆不知道者也。必见于行而后大明,不行无由明也。故贤之过,不肖之不及,皆不行道者也。行者行于一时,明可明于万世,其实则原于知,知则行,行则明矣。
第五章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音扶]!”
知味者鲜,道之所以不行。夫子感时而叹也。
右第五章。承上章不知味而言。
第六章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平声]!舜好[去声下同]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察,明照也。迩言,左右及宫庭至近之言。两端,即好问而又察迩言,隐恶而又扬善也。)
舜大知,所以能用中。安有所谓知者之过哉。好问即所闻者广,幽远无不上达矣,而或迩言之不察,则未免浸润肤受之蔽。隐恶即所包容含覆者大矣,而有善不能扬,则未免遗逸厄穷之弊。舜好问又察迩言,既隐恶又扬善,执其两端,无或偏废,于是乃权衡中道而用之于民焉,此舜之所以为大知也。故曰:其斯以为舜乎!见得知字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