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彦无从入手,早已又气又急,心里憋着一腔怒火,不知该冲谁发,偏偏年底到了,演出通告多的不像话,又接到春晚的邀请,团里自然将这邀请当做无上荣光,她是分身乏术,明知自己的未婚夫现在不知在和那个女人在哪里甜蜜,却偏又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自己并不是找不到人去查他们的行踪,可查出来,又能怎样,她唯一惧怕的人,这辈子,怕只有邵厉言一个,她不会轻举妄动,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让他对自己心生恨意,从小到大,她一直企盼自己会爱上她,她不是傻子,怎会感觉不到他目光里的疏离,即便是订了婚,她也知道,他不属于她,可能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这个男人,像是香水味道,夏季里的微风,秋天的迷雾,她迷恋,却又抓不住。
唯一能做的,只有放下自尊,一次又一次的去找他的父母,与她畏惧他一样,他唯一畏惧并深深在意的,只有他的父母,她是了解他的。
她坐在古朴的红木椅子上,仆人端来上好的热茶,青花瓷杯子精致儒雅,在灯光下散发温婉的光泽,余韬坐在上位,一脸慈祥的笑,客气的对她说:“彦彦,尝尝这茶,是你伯父从云南带回来的,上好的普洱。”
她温顺的端起茶碗,扑鼻的茶香便从碗缝里溢出来,沁人心脾。
“真的是好茶,闻起来就这样香。”她说。
遂缓缓揭开碗盖,轻啜了一口。
余韬穿休闲式的丝绸唐装,脸上的妆已经卸掉,带着慈祥的笑意,像个普通的居家太太一般,并无太多锋芒,她看着夏彦,知道她来此的目的,是自己的儿子做了错事,她能做的,只是将自己的准儿媳打发走,其余的,只能等到邵厉言回来再说。
“这样好的茶,都不忍心喝到肚子里去了。”夏彦笑着说。
“你若喜欢,走的时候带上一些。”余韬说。
夏彦却摇头,脸上的笑意逐渐被落寞取代,看着余韬说:“茶还是您和伯父留着喝吧,我们年轻人,不爱喝茶的。”
“唔,你要保护嗓子,所以不该多喝茶,我倒是忘了。”余韬轻轻摇了摇头。
“嗯,有些事物,喜欢也是白喜欢,不能消受的。”夏彦说。
余韬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她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放在桌上,屋里昏黄柔和的灯光打在对面女孩的身上,使她纤细的脖颈与娇艳的脸庞越发超凡脱俗,她穿黑色的毛衣与裤子,脚上穿着与这冬天不合时宜的露脚面的高跟鞋,外面罩着一件同样黑色的皮草,这样低调的装扮,却将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黑色衬得她皮肤更是白皙。
余韬想,如果她是个普通男人,定会迷恋这样的女子,她懂得什么叫分寸,懂得进退,礼数,并有非凡的外表,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样的女子,堪称完美。
但自己的儿子,自己是了解的,他向来剑走偏锋,对别人不感兴趣的事情有独钟,譬如喜欢那个有抑郁症的秋凉……
从小到大,她并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在儿子身旁,但依旧对他的生活与习性了如指掌,他爱吃的东西,爱做的事情,爱过的女子,喜欢的城市,与天气。
她只是个母亲,她多么希望儿子能过得快乐,若不是身处这样的位置,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很多。
自己已经左右了他的人生,他的婚姻,还要去左右他的爱情,对于一位母亲来说,这无疑是令人心痛的,她自小变留学欧洲,很欣赏国外的教育方式,那些父母对儿女表现出来的宽容,给予的自由,是中国的家长无法比拟的。
看着夏彦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过来告状,她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便是无法让自己的男人爱上自己,这是她的事情,只能靠她自己解决,旁人是无能为力的,可或许是她太年轻,无法明白个中道理。
“等他回来,你们要好好谈一谈,彦彦,伯母是从小看你长大的,你知道厉言的脾气,我是不能左右的,伯母希望你们都会好。”余韬缓缓的说着,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眼神里有着明显的威严。
夏彦听着她的话,被她所散发出来的气场震慑住,这让她感到很失望,面前这位母亲像只狮子,在保护自己的儿子,仿佛无论她的小狮子闯下怎样的祸害,她都会维护他,这是母亲的天性。
“可是伯母,您知道的,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做什么的,他怎么可以喜欢那样低下的女子。”她仍不死心的说。
“这件事情,等我见到他,会与他谈谈的。”余韬不想再继续交谈,于是便对着尚无结果的谈话做了总结发言。
夏彦知道她是在下逐客令,又怎么好意思继续留下去,只能点点头说:“那您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余韬依旧是她来时的那一脸慈祥笑意,点点头道:“代我向你父母问好,回去要小心开车。”
夏彦出了,将车飞速驶出大院,只觉得心里那股气比原先更胜,看来他们是不打算将她当儿媳看待,他们邵家大概是真的能接受一个坐。台妹当儿媳妇的,既然他们这样不顾脸面,那自己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邵厉言,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爱过自己,与他订婚,真像是场冷笑话,现在,是该收场的时候了。
她在车流涌动的城市公路上飞速穿梭,从二环驶向三环,从三环又到了四环,故意到机场高速路上飙车,不理会随时会遇到的摄像头,任由它们将自己的违章记录一遍遍刷新,就算是驾照被吊销也无所谓了。
一个公众人物,有自己的悲哀与无奈,不能像旁人那样在大众面前随意露脸,不能去酒吧买醉,不能与夜晚的红男绿女一起疯狂起舞,不能再午夜的街头用力呕吐,咒骂,对全世界吐槽。
什么都不能,什么都不可以。
这些年,她不是不孤独,有时甚至会想起秋凉,如果她还活着,现在的生活,是否会是不同的。
当年,她并没有真的想要她死,只是那样一句话,妒意与恨意冲昏了头脑,她不知道她已抑郁的无药可救,自己的一句话,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许没有那句话,她依旧会死。
游荡累了,终是要回家去,她疲惫的开车,红色的路虎被深夜的路灯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外衣,像是时空中的流光剪影,无声划过灰色的街道。
雪诗见到对面驶过来与邵厉言的车相同款型的车,只是颜色不同,不由多看了几眼,直到终于看不见人家,才将头扭过来,对邵厉言说:“你的这款车,红色的也很好看。”
“喜欢?给你买一辆吧。”旁边的男人开口说。
她连忙摆手,哭笑不得,“我只是觉得好看,我哪里开得了。”
“怎么开不了,你不是有驾照,以后总要开车的。”他说。
“还是算了吧,这么好的车,我养都养不起的。”雪诗继续摇头。
“不是有我呢。”邵厉言笑道。
雪诗懒得在这话题上纠缠下去,若一直说下去,她敢肯定,以他的做事风格,是一定真的送她一辆的,她怎么可能开得了,且不说是否能开,但是这庞然大物,放在自己家的小区里,会不会有些太扎眼了,她可不想那样高调。
“你饿了吧?”她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有点。”邵厉言点点头。
雪诗柔声说:“马上就要到家了,回去让陈姐给你做些好吃的。”
心里的怅然与失落,随着路途的渐渐缩短,转变成了归家的欣喜与向往,好多天没有见到小南,不知他见到他们,会是怎样的反应。
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事先通知任何人,连小南与陈姐都没有告知,他们忽然回来,应该会让小南大吃一惊吧。
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对邵厉言说:“小南看到我们,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邵厉言也点头,遂又有些遗憾的说:“可惜,走得匆忙,居然忘了给他们带礼物。”
“你终于想起要带礼物了?”雪诗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我买了丝绸与奶茶粉,虽然不多,但也够他们分的了,还给朵馨买了一件艾德莱丝绸的裙子,她一定会喜欢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邵厉言扭头看她,一脸惊喜。
雪诗得意的仰着头,调皮道:“不告诉你。”
邵厉言无奈,可正在开车,又没有办法奈何得了她,于是威胁她说:“你不说,一会儿回家要吃苦头的。”
雪诗较上了劲,“我就不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邵厉言笑着警告,“唔……最后一次机会,不说真的就要受苦了。”
“不怕!”雪诗嘴硬的回道。
心想反正陈姐与小南在家,他能把她怎么样,总不会像在宾馆里的时候一样吧,整个套房只有他们两个人,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想搞出什么动静搞出什么动静,像是世界末日一样疯狂做……爱,他才不会好意思在家里那么折腾,连那样的苦头自己都吃过了,还会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