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奏,外官由通政司,京官则由皇极门实封奏闻,文书房内员收之,例无副本。九月间,新考选科道,内员忽索副本,云“恐内中有言及马相公与我内员者。”【
钞本甲作“云恐内中有言及马相公与我内里底”。】后为前辈台省执不与,已之。然亦足知内臣权臣之横矣。
宣城人刘振,着书甚富,经年矻矻,予见其所着国史,虽笔非高健,然已有成书。又振尝言:“东林所持挺击、红丸、移宫三案皆非。彼三朝要典之假借,当非其所借之人,不宜非其所借之言。”又言:“刘学士三吾,【
洪武征辟,茶陵人。】因懿文太子薨,太祖欲立燕王,以“置秦、晋二王于何地”对,故惠宗得立。今惠宗既上庙谥,三吾亦宜谥。”言颇可采。
管少宗伯绍宁谥建文诸忠,皆准殉国忠纪,周仪曹镳所纂也。内左佥都御史司中不屈,成祖命以铁帚扫其肉,死最烈,殉国忠纪内遗此一事,遂不得赠谥。
世庙时,革诸戚臣世袭,爵止其身。至是,皇太后弟邹存义封大兴伯,予世袭,非制也,人无知者。
郭侍御贞一【崇祯庚辰,惠安人。】考选时,以俸未及瓜,拟部旨改道,人疑马辅士英有力。后纠刘纳言应宾,【
万历癸丑,沂水人。】犯士英所昵,被谪,人始服其正。贞一谪后,以辨疏上,内臣以为谪官疏应从通政司入,宗纳言敦一【崇祯辛未,宜宾人。】
以为故侍御,仍应从皇极门入,疏遂不得上。贞一首纠从闯诸臣,后降北,仍为御史。
往例,阁中票拟,必请裁首辅,故鲜矛盾,马辅士英为首相,终不晓此制。如诸旧臣子孙纷请赠谥,王辅铎以为杜其荫则自绝,故多驳,乃士英又票允,如北都公侯先降闯贼见杀者,俱请恤,怀宁侯孙惟藩【
天顺时都督孙镗裔,大同人。】子请恤不许,乃以同降同死之新建伯王先通又同日批恤,甚至赠成国公朱纯臣【永乐间都督朱能后,怀远人。】王爵,比之张辅,
【英国公,祥符人。】殊骇听闻。一荫而允驳殊,一赠而予夺迥,其颠谬乃尔。
弘光元年正月朔,上退朝,诸寺人设宴为上庆贺,在某宫,值天晦,上意不怿,诸阉竞趋下堂除窗格,上曰:“不必除,朕此处坐不久。”诸阉失色,闻之政府,皆骇为不祥,后果验。
顾宗伯锡畴署铨,开单坐缺,批送王选司重,重概不从,以手书与,亦不答。锡畴怒,疏纠之,咸谓曲在锡畴。吏科章都谏正宸疏留重,然犹密语予曰:“吾疏中不敢许者清耳。”予问故,曰:“渠先任北都铨曹时,素有物议。”后重卒以正宸有异言,告病去。
阮司马大铖自受事以来,凡察处降补各员,贿足则用。尝语沈都谏胤培曰:“国家何患无财?即如抚按纠荐一事,非贿免即贿求,半饱私橐耳。但命纳银若干于官,欲纠者免纠,欲荐者予荐,推而广之,公帑充矣。”又云:“某人求监纪,初馈金五百,不纳,再赠千金,亦不纳,直至二千,用以充饷。”又语人云:“考选某某,以二千金相送,推之不去。往我居省垣时,两人各送一缶,皆白物耳,今则黄爵二进或二对,不纳不已。”无耻孰甚。噫!若辈无耻固应厌薄,然身实为贪作此,鄙夷奸狠,出人意表。
管少宗伯绍宁署礼部,初拟谥孔辅贞运文恪、文恭,奉旨有“既无瑕德,亦无表见”等语,不允。至是,绍宁忽改拟文忠。贞运为相,醇谨无短长,且以天年终,何云义愤?因驳加美,伊子夤缘力也。前二谥当。
往时南粮南饷以给官俸军粮,常苦压欠不给,上即位后,楚镇及四镇【刘泽清、刘良佐、高杰、黄得功。】
频以匮告,而司兵惟务姑息,不知汰无用,核虚名。楚镇兵五万余,需银一百八万,四镇兵各三万,需饷二百四十万,本色一百万。五镇不足恃,且还为我虞。居重驭轻,有京营六万,需饷一百二十万,锁上游,控江北;复有江督、安抚、芜抚、文武操江,郑鸿逵、郑彩、黄斌卿、黄蜚、卜从善等八镇,共兵十二万,计饷二百四十万,合之七百余万,而川、楚、东、豫督抚镇不与焉。然而监纪多镇抚所题,以备使令,且皆龌龊下流,敢有核虚冒一议汰练乎?借警咆哮,甚而截劫。乃大司农综计所入,止六百万,关榷俱在焉。而七百万外有俸禄国用之增,六百万内有水旱灾伤之减,太仓既无宿储,内帑涸无可发,漕粮改折,此盈彼诎。至利臣言利,当轴以为奇谋,力主童生纳银,沿海开洋之说,喑呜叱,力诋人为迂腐,而决行之,所入几何?而珠池,一内臣屯洋,两抚臣数道臣及中军取用,不可胜计。其供馈役使,所縻尤不赀,于兵饷所济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