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宪,宿州人,有二女。辛巳贼至,二女及兄张国俊妻龚氏泣拜,国宪曰:“幸各逃生,勿我为念。”各缢,贼询知感叹,不杀人而去。
蒋户部主政臣【桐城青衿,初名姬胤,崇祯中举贤良。】
献议,欲改纸钞为铜钞,识者知其重而难运,虽糜费甚多,卒无成。时南北所用钱大如脐,手脚即破,未几国亡。信乎钱运关国运也。
予赐环北行,遇成枢曹德于舟中,自言耻罹沈给谏迅荐,然迅卒死难。及渡江,居金沙,语人曰:“我未渡江时,望东林诸君如山岳,及渡江后,始悉钱谦益、熊明遇等所为,夙昔之意都尽矣。”又曰:“舆人之口皆言张捷美,而诸公攻之,何也?惟刘中丞宗周、章给谏正宸则所心折者。”
山右秦抚军所式,【崇祯辛未,三原人。】体干壮大,腰可七八围,每舆人肩行,数步则喘。欲其马上应贼,骁捷如飞,难矣。既点复更,转易如流,铨部之误封疆乃尔。
周辅延儒、吴辅甡同被逮,甡陆道星驰,延儒言病,从水道徐行。识者疑其候王辅应熊抵京,为解免地也。闻上使人微伺,见应熊舟行则延儒亦行,相去仅里许,故应熊至京随罢,而延儒终不免。
高给谏翔汉【宝鸡举人。】
既降闯逆,有言其以陕西举人,挟闯逆贿,夤缘入兵科,为停抑章奏,久通消息者。予初谓言过,及读吴常少麟征殉节录云:“逆臣高翔汉已受贼署,解说百端,公厉辞折之,翔汉愧恨去。”又见吴邦策国变录载:“翔汉为闯逆左都,既自降,又说降,且越擢乃尔。”挟贿夤缘之言,无乃非讹。
四川陈巡抚士奇【天启乙丑,镇海人。】
能文,先为提学则专谈兵,及为巡抚反谈文,人以为两反。又误听讹言,谓境内无寇,尽撤沿险各兵,故诸贼乘隙,城邑多陷,蜀人深怨之。后解任驻重庆,城破,为贼张献忠凌迟以死,亦可伤也。
周辅延儒既奉旨赐死,蒋辅德璟等揭救,言:“延儒赴召之初,一切奉扬圣德,如蠲租起废解网肆赦诸大政,中外欣传有太平之兆,即我皇上,亦曾有功多过寡之谕。但其赋性宽,以致门客宵壬乘机假借,纳交通贿,延儒不能尽知,即知亦不能力绝。因而宠贿彰闻,疵垢多端,天鉴昭然,罪安所逭?部院以烟戍议上,诚当其辜。至视师一出,奉命即刻起行,似亦慷慨图报。其驰驱通义一带,亦不无微劳可悯。乞皇上法外施仁,俯从部议。”上曰:“览奏揭,朕心则然。但周延儒罪犯太重,前面谕已明,如滥用匪人,遗误封疆,比昵奸险,营私纳贿,及亲履行间,回朝面询,应将兵情据实陈奏,极力挽救,庶几收效桑榆。而乃欺蔽机械,较前愈甚。若律以祖宗大法,当在何条?念系首辅,姑从轻处,勒令自裁,已有旨了。”
上召对诸臣,言及练兵一事,蒋辅德璟云:“臣幼读会典,见高皇帝教练军士,律以弓弩刀枪,立行赏罚,此练军法;凡卫所总小旗捕役,并以枪胜负为升降,凡袭替,官舍比试,必须骑射娴习,方准顶袭,此练将法。所为圣子神孙百世计,至周悉也。岂二百年无一兵,至今方设兵?亦并无一饷,至今方设饷?”上悚然起听。又言:“祖制,各边养军,止屯盐民运三项,原无京运银两,自正统始有数万,至万历末亦止三百余万,名曰辽饷。又有抽饷、炼饷,并旧饷约计二千余万,比万历末加至五六倍,民穷财尽,而兵反少于往时,不知作何销耗?”又言:“今日卫所官军,尤为急迫,文皇帝设京略七十二,计军可四十万,畿内八府军二十八万,又有中都、大宁、山东、河南班军十六万,春秋入京操演,深得居重驭轻势。今班军虚冒包揽,不可胜诘。且自来屡朝征讨,皆用卫所官军,军有父母妻子,与乌合不同。自嘉靖末始募兵,遂置军不用,以致加派日增,军民两困。惟愿宪章二祖,修复旧制。”上颔之而已,不能行也。
上亲享太庙,拜揖最恭且久。壬午年享庙,蒋少宗伯德璟每遇一揖,辄默诵清庙惟天维清烈文诸颂,又每遇一拜,辄默诵祖宗十三庙号,尚未起也。
周辅延儒绝命诗曰:“恩深惭报浅,主圣作臣忠。国法冰霜劲,皇仁覆载洪。可怜惟赤子,宜慎是黄封。替献今何及,留章达圣聪。”
甲申正月元旦三更,上率皇太子视朝,百官未至,惟李辅建泰踉跄至,上不悦,遂罢朝,识者以为君臣乱离之兆。是日昼暝,自寅至申,阴翳始散,终无日光,人人忧危。
段氏,怀远人,生员李本妻也。甲申,乱兵入怀城,段氏避居南安,贼迫上马,誓死不从,痛骂,贼举刀裂脑,立毙刃下,尚骂不绝口。
湖广何抚军腾蛟【天启辛酉举人,黎平县人。】谙数学,崇祯末,与王抚军扬基、【天启乙丑,潜山人。】
何内监志孔谈时事,腾蛟附耳云:“贼已入晋燕分度,且前星易位,帝星照南。”诸人皆欷歔,不两月果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