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带她进屋休息,关于她的事情,能不能等她睡着之后我们好好谈谈呢?”杰西建议着,对于这个女孩,他有着太多的心疼。
  凭他的直觉,眼前这个男人,与她有着不容忽视的过去。
  “好。”
  赫连拓不经任何考虑,果断的给出答案。
  关于言兮的一切,他也想好好了解了解。
  这半年来,他错过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见赫连拓爽快的答应,杰西低头,对着一直都不敢看赫连拓的言兮柔声说道:“来,东方,我们进屋去。”话说着的同时,他缓缓地将她推开一些,然后环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屋内走?
  去。
  赫连拓愣在原地,看着言兮虽然茫然,却还是乖乖的听着他的话,心里五味陈杂。
  更令他疯狂的,是她经过他身边时,小身子明显的瑟缩,以及瞥头看他时那道恐惧无比的眸光。
  他的言兮,是将他忘记了吗?
  因为他给的伤害太多,所以,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他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视线在这座简单的村屋里巡视,搜寻着言兮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分割线?
  半个钟头后,传来了轻轻地开门声。
  赫连拓反射性的回过头,见到杰西放慢着脚步,蹑手蹑脚地从屋内出来。
  看的出来,这个男人对言兮很关心。
  “她睡着了。”杰西简单的说了话,让两人能尽快进入正题。
  赫连拓的眉宇间始终有着深深地褶皱,他没想到再见言兮时会是这样的景象,所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面对面的坐在村屋的木椅上。
  杰西轻轻地一抬头,起唇说道:“半年前,我在奥斯陆的一条小巷子里遇到她的。”那时的场景,直到今时今刻,他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黑暗的小巷子内,一抹纤弱的身影蜷缩在墙角,单薄的衣衫下,整个人都颤颤的发抖。
  杰西说的这句话,让赫连拓眸中染起了复杂的情绪。
  半年前。
  奥斯陆。
  他狠狠地扼断了她对未来所有的希望。
  “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总之当我上前想要帮助她的时候,她不断的哭吼着,很排斥我的靠近。”一想到那天的事情,杰西的眉宇间多了褶皱。
  “我站在离她有些距离的位置,不断地与她说话,我记得,大概僵持了两个多小时,她才允许我靠近她,但不难看出,她的精神很失常。”杰西说着,蓝瞳注视着赫连拓,见到他的脸上?
  逐渐地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那时的她,真的就如一个被全世界丢弃的孩子。
  他不断的开导她,不断的表示自己是善意的,她才眨着惊恐的眼眸,一点点的靠近他。
  她的精神很失常。
  赫连拓胸口泛起强烈的酸涩,甚至,带着灼烧般的疼痛。
  瞳仁染着痛楚,他张张嘴,痛声致谢:“谢谢你将她带回来。”桀骜的他,第一次对着陌生人道谢。
  如果没有遇到这个男人,在没有任何有用的证件的情况下,他的言兮会不会更遭罪?
  他不敢想。
  杰西坦然的勾着一抹淡笑,“她的疯狂,是因为你吗?”注视着面前万分痛苦的男人,他大胆猜测着。
  “是。”赫连拓果断的承认,毫不避讳的说着:“是我的原因,才将她逼到这个地步,差一点,我就永远地失去她了。”那惊悚的画面,让他每回忆一次就害怕一次。
  “看来,她是遇到情殇了。”杰西的声音依旧温和,薄薄的唇瓣处噙着似有似无的轻笑,与他的猜测相差的不多。
  赫连拓先是一阵的沉默,紧接着,将与言兮之间的感情大略的向杰西阐述了一遍,包括言兮怀着孩子从中国追至挪威的事情。
  不过,他的身份,他选择了忽略。
  原来如此。
  听完赫连拓的叙述,杰西似乎瞬间理解了言兮疯狂的原因,也对言兮的有了新一步的了解。
  原来的她,为了爱情竟然会那么的勇敢,与现时的怯弱完全不一样。
  “这半年,她过得好吗?”良久,赫连拓张了张嘴,苦涩的问道。
  其实好与不好,他又何必多问?看她刚才的情绪波动就可以看出了。
  只不过,他想了解更多,想知道没有他出现的日子,是否一如他站在远处看她时那样的平静。
  “我把她带回之后,她情绪依然很反常,非常抗拒陌生人的接触。”杰西回忆着,言语间也不免忧虑起来:“她总是卷缩在一角,只要有人靠近她就哭闹,要不,就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发?
  呆,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了。”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对她的情绪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后来,他了解了一件事,从那件事情上下手,才一点点的平复着她几近疯狂的情绪。
  “哦,对了,你等等。”杰西莞尔,然后起身,再次进入里屋。
  赫连拓没有答话,对杰西刚才的话有着无限的痛苦。
  他的言兮,竟然被他逼到那样的地方。
  时而哭闹,时而安静,与他认识的那个慕言兮完完全全成了两个人。
  杰西再出来时,低着头,柔和的看着靠在他臂弯中的小不点。
  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开始,赫连拓的视线就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从讶异,到此刻深深地震惊!
  即使未曾得到证实,依旧有一道暖流从他的心口划过,然后攀升,直达他的喉间,教他一时间措手不及。
  “我想,你该见见她。”杰西说着,走到赫连拓的面前,“这就是东方的孩子……哦,我是说言兮的孩子。”遇到她时,她的情绪异常的激烈,以至于他都没能问出她的名字。
  等她意识清醒的时候也将她的名字告诉过他,但他已经习惯唤她“东方”,而她也丝毫不介意。
  赫连拓起身,面对着杰西怀中的小婴儿,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
  真的是他的孩子……
  他和言兮的孩子。
  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几乎是颤抖着,从杰西的怀中抱过柔软的小婴儿。
  沉睡中的小家伙因为外界的骚动而不满地动了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后又接着睡。
  “是个女孩,叫安。”杰西解释着,蓝瞳不住的打探着赫连拓,依着他那激动的情绪,他知道,他对东方的情意不会假。
  安。
  很安静的名字。
  很好听。
  赫连拓目不转睛的盯着臂弯中的小家伙,粉粉嫩嫩的皮肤弹指可破,这么个小不点,让他都不敢抱得太用力。
  他们的女儿……
  喉间泛起的那股哽咽更加的浓烈,教他一时之间都无法开口。
  “两个月了,虽然早产,但是孩子很健康,你放心好了。”
  “早产?”赫连拓抬起头,疑惑的问着。
  “嗯。”杰西点头,毫不保留的告诉他,“东方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好几次都有流产的迹象。好在都是虚惊一场,七个多月的时候,孩子就落地了。”生出来的时候,比一般的婴儿要小?
  很多。
  但是孩子很健康,这比什么都重要。
  赫连拓低头,将专注的视线再次投放到女儿的身上。
  杰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将他的心刺的生疼生疼。
  分割线?
  夜幕当空,繁星点点。
  一张朴素的单人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略微苍白的女人。
  赫连拓坐在床头,借着月光注视着她。
  宽大的手掌缓缓地往上,趁着她在梦里,才敢再次抚上她干净的脸庞。
  指腹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摩挲着,她的温度,渐渐地传递到他的身体中。
  唯有她在睡梦中,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靠近他。
  弯身,低头,薄唇在她微张的红唇上落下轻轻地一吻。
  睡梦中的她,仿佛被打扰了一般,极度不安的皱起了眉头。
  他探手覆上她的额头,一下下的轻抚着,为她扫去睡梦中的不安。
  即使是在梦里,她竟也这么排斥他。
  良久,他才起身,为她仔细的盖好薄被,又绕到婴儿床边确定女儿也睡的安稳后,才开门离去。
  屋外,杰西坐在木椅中看着电视,见到他出了房间,微笑的开口:“你预备每晚就这样吗?”都连着好几天了,这个男人每天都要在东方入睡后进去陪伴。
  赫连拓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醒着的时候她这么怕我,唯有等她睡着了才能多看看她。”心是苦涩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只在夜深才接近她。
  杰西轻笑,“她怕陌生人,但是,你不是。”
  “在她的心里,我是比陌生人还要可恶的人。”他拉了张椅子,在杰西的身旁坐下。
  陌生人都能在她为难的时候解救她,而他,却只带给她痛苦。
  “也对。”杰西也不安慰,顺着他的意思点头。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
  “以前她睡觉也很不安稳,几乎每天都会在半夜惊醒。”突然间,杰西转过头,对着赫连拓认真的说着:“可是最近几天,她一天都没惊醒过,每天都是睡到天亮才醒。”
  什么意思?
  赫连拓抬眸,有些疑惑的看着杰西。
  他的表情,让杰西皱眉:“我的意思是,她虽然不想靠近你,但是潜意识里,不也很依赖你吗?虽然可以说是碰巧,但是,你为何不忘好的方面想?”
  可以吗?
  他可以将杰西口中言兮的变化,当做是她对他潜意识里的熟悉吗?
  因为对他的依赖,所以才不会在夜半惊醒。
  他的言兮,不是真的排斥他?
  “也许你可以再试试,别舍不得她的眼泪。找她好好谈谈,现在的她不应该会出现你看到的疯狂。”即使她再怎么害怕陌生人,也不会表现的那样异常。
  杰西的话,让赫连拓泛着蓝光的眸子微眯着,瞳仁微微的紧缩,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要狠狠心吗?
  也许杰西说的对,别因为不舍得而任着她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划得远远的。
  分割线?
  给孩子喂了奶后,她动作轻柔的将粉嫩的小家伙放上单人床。
  一双明眸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小家伙,吃饱喝足之后,小家伙欢快地手舞足蹈着。
  白皙的脸庞依然平静,不过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却让她天生的母爱毫无遗漏的流露出来。
  半敞着的木门外,赫连拓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刻。
  没有他的存在,她一直都很安静。
  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门,即使动作很轻,却还是惊动了她。
  言兮转过头,眼睛看到门口站着的那抹身影时,她轻勾的唇角垮下,继而整个人都防备起来。
  面对她顷刻间转变的态度,赫连拓的心又拧了一下。
  下一刻,他噙着温柔的笑意,轻轻地唤着她:“言兮。”
  言兮没有做声,收回视线,静静地坐在床沿。
  身后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慌乱、心颤。
  接着,她动作极其迅速的转身,染着恐惧的双眸瞪着他,依旧拒绝他的靠近。
  赫连拓前行的脚步停止,修挺的身子,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张了张嘴,将喉间泛起的梗塞咽下,才说道:“亚瑟的地位稳固了,我想,以后他都不需要我再去帮他。”
  他的话听着有些无厘头,但他知道,她能听懂。
  防备的眸子微微的闪烁了一下。
  “该属于我的爵位,我让给查尔斯了,我父亲也答应了。”他用最平淡的口吻向她说着,唯有那一双藏在裤袋中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
  查尔斯……
  那个在他腿上留下一颗子弹的人。
  浓眉的睫毛垂下,盖住了她惊恐的眼珠。
  赫连拓紧绷的嘴角,在见到言兮些微的动静之后,松懈了一些。
  “在这边的一切,我都处理好了。”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句一句的说出心里的想法:“我想回中国,从此以后,我的事业和家庭都会在那边。”
  她坐在床沿,视线落在女儿身上,整个人依旧很平静。
  他的事业,与她无关。
  他的家庭,也不会有她参与。
  “你说好不好?”他凝视着低着头的她,柔声询问着她的意见。
  言兮还是一如先前一样,淡然的仿佛不再这个世界中。
  赫连拓无声的向前走着,望着她低头的身影,继续说道:“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分开了。言兮,带着女儿一起,我们回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