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治之道,莫如因智;智之道,莫如因贤。譬之犹相马而借伯乐也,(《吕氏春秋·赞能篇》云:“得十良马,不若得一伯乐。”高诱注:“伯乐善相马。”)相玉而借猗顿也,(《淮南子·泛论训》云:“玉工眩玉之似碧卢者,惟猗顿不失其情。”高诱注:“猗顿,鲁之富人,能知玉理。”)亦必不过矣。今有人于此,尽力以为舟,济大水而不用也;尽力以为车,行远而不乘也,则人必以为无慧。今人尽力以学,谋事则不借智,处行则不因贤,舍其学不用也。此其无慧也,有甚于舍舟而涉、舍车而走者矣。
仁意
治水潦者,禹也;播五种者,后稷也;听狱折衷者,皋陶也。舜无为也,而天下以为父母。爱天下莫甚焉。天下之善者,惟仁也。夫丧其子者,苟可以得之,无择人也。仁者之于善也亦然。是故尧举舜于畎亩,汤举伊尹于雍人。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雠。仁者之于善也,无择也,无恶也,惟善之所在。尧问于舜曰:“何事?”舜曰:“事天。”问:“何任?”曰:“任地。”问:“何务?”曰:“务人。”平地而注水,水流湿;均薪而施火,火从燥,召之类也。是故尧为善而众美至焉,桀为非而众恶至焉。
烛于玉烛,饮于醴泉,畅于永风。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四时和,正光照,此之谓玉烛。甘雨时,降万物以嘉,高者不少,下者不多,此之谓醴泉。其风,春为发生,夏为长嬴,秋为方盛,冬为安静,四气和,为通正,此之谓永风。(《尔雅·释天疏》引《仁意篇》述太平之事云云。“四时”,《困学纪闻》八作“四气”。《海录碎事》十八作“四时之气和”。“四气”,任本作“四时”。按《尔雅》“方盛”作“收成”,“静”作“宁”,“永”作“景”。注云:“此亦四时之别号,《尸子》皆以为太平祥风。”《御览》十九引《尸子》云:“翔风,瑞风也。一名景风,一名惠风。春为发生,夏为长嬴,秋为收成,冬为安宁。”注云:“《尔雅》以为四时之别名也,按翔风云云,乃瑞图之文。”见《御览》八百七十二,此卷误引为《尸子》,孙氏据之以补《尔雅》疏,非也)
舜南面而治天下,天下太平。烛于玉烛,息于永风,食于膏火,饮于醴泉。舜之行,其犹河海乎?千仞之溪亦满焉,蝼蚁之穴亦满焉。由此观之,禹汤之功不足言也。(《御览》八十一,“烛于”之“烛”作“调”。《天中记》十一、《文选·安陆昭王碑文注》两“焉”字并作“之”。《后纪》十二注首句作“舜之德无不该,南面而治天下。”“河”作“江”,“焉”亦作“之”,“言也”作“尚矣”。诸书引此条并不云《仁意篇》,按《尔雅疏》引“烛于玉烛”以下,以为《仁意篇》,述太平之事云云。文正与此相属,知本书必同在一篇,故录附于此。“膏火”当作“膏露”,《礼记·礼运篇》亦云:“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尸子》于“膏露”当有释词,《尔雅》不及“膏露”,故疏引《尸子》不具,为可惜也)
广泽
因井中视星,所视不过数星;自丘上以视,则见其始出,又见其入。非明益也,势使然也。夫私心,井中也;公心,丘上也。(“因井中”以下见《类聚》一、《御览》六、四百廿九,“因”并作“自”,“所视”之“视”作“见”,“以视”之“视”作“望”。《类聚》、《御览》四百廿九,“始出”下并有“也”字。《御览》六又作:“则见始多也)故智载于私,则所知少;载于公,则所知多矣。何以知其然?夫吴越之国,以臣妾为殉,中国闻而非之,怒则以亲戚殉一言。(《荀子·荣辱篇注》引云:“非人君之用兵也,以为民伤鬬,则以亲戚殉一言而不顾之也。”盖即此文。)夫智在公,则爱吴越之臣妾;在私,则忘其亲戚。非智损也,怒弇之也。好亦然。《语》曰:“莫知其子之恶也。”(《礼记·大学篇》云:“好而知其恶,恶而知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非智损也,爱弇之也。是故夫论贵贱、辨是非者,必且自公心言之,自公心听之,而后可知也。(4)匹夫爱其宅,不爱其邻;诸侯爱其国,不爱其敌。天子兼天下而爱之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