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洪觉范天厨禁脔》三卷,《郡斋读书志》著录于集类文说类。《四库全书》收于诗文评类。
《天厨禁脔》可以说是一部论诗专著。书中以唐宋名家名句为式,标论诗法、诗格,加以概括总结,提出了二十多种诗法、句法、韵法。
惠洪主张作诗既不被内容所限,也“不为声律语句所拘”,要紧的是“气”与“意”。他在论及意与气的关系时说:“古诗以意为主,以气为客,故意欲完,气欲长,唯意之往而气追随之。”若拘于声律,拘于句法,则“词不能达”。至于用韵,亦无所拘,“但行于其所当行,止于其不可不止”。
在《冷斋夜话》评诗中,曾提及“天趣”、“奇趣”,而未加以阐释。《天厨禁脔》明确提出并论证了诗有“三趣”——奇趣、天趣、胜趣。谓作诗当“得于天趣”,“天趣者,自然之趣耳”,“如水流花开,不假功力”。他所追求的“奇趣”,即是要“脱去翰墨痕迹,读之令人想见其处”。就是说,不仅要“题其意”,还要“状其体态”和“情状”。所谓“胜趣”,指“吐词气宛在事物之外”。
惠洪论诗主张含蓄,作诗当不直言其事。《天厨禁脔》中所列举的“含蓄法”、“绝弦句法”、“比物句法”等都是强调含蓄的。此外,他还论及遣词造句。要求“词之遣无所留碍”,主张流畅自然,“如云行水流”,同时提出诗贵遣词顿挫,主张句法“错综”,切忌“平直”。顿挫者,可使“文采粲然”,“不错综则不成文章”。关于诗的风格,洪称许“秀杰之句”和“奇丽”、“醇酽”之气。
《天厨禁脔》三卷,宋释惠洪撰。惠洪有《冷斋夜话》,已著录。是编皆标举诗格,而举唐、宋旧作为式。然所论多强立名目,旁生支节。如首列杜甫《寒食对月诗》为偷春格,而谓黄庭坚《茶词》叠押四山字为用此法,则风马牛不相及。又如苏轼“芳草池塘惠连梦,上林鸿雁子卿归”句;黄庭坚“平生几两屐,身後五车书”句;谓射雁得苏武书无“鸿”字,故改谢灵运“春草池塘”为“芳草”;“五车书”无“身後”字,故改阮孚“人生几两屐”为“平生”。谓之用事补缀法,亦自生妄见。所论古诗押韵换韵之类,尤茫然不知古法。严羽《沧浪诗话》称“天厨禁脔最害事”,非虚语也。
秦少游曰:“苏武、李陵之诗,长于高妙;曹植、刘公幹之诗,长于豪逸;陶潜、阮籍之诗,长于冲澹;谢灵运、鲍照之诗,长于峻洁;徐陵、庾信之诗,长于藻丽;而杜子美者,穷高妙之格,极豪逸之气,包冲澹之趣,兼峻洁之姿,备藻丽之能,而诸家之作不及焉。”予以谓子美岂可人人求之,亦必兼法诸家之所长。故唐人工诗者多专门,以是皆名世,专门句法,随人所去取。然学者不可不知,凡诸格法,毕录于此。
近体三种颔联法
寒食月
无家对寒食,有泪如金波。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仳离放红蕊,想象颦青蛾。牛女漫愁思,秋期犹渡河。
此杜子美诗也。其法颔联虽不拘对偶,疑非声律。然破题引韵已的对矣。谓之偷春格,言如梅花偷春色而先开也。山谷尝用此法作茶词曰:“烹茶留客驻雕鞍,有人愁远山。别郎容易见郎难,月斜窗外山。自郎去后忆前欢,画屏金博山。一杯春露莫留残,与郎扶玉山。”盖下押四“山”字,上“鞍”“难”“欢”“残”皆有韵,如是乃知其工也。
下第
下第唯空囊,如何住帝乡。杏园啼百舌,谁醉在花傍。泪落故山远,病来春草长。知音逢岂易,孤棹负三湘。
此贾岛诗也。颔联亦无对偶,然是十字叙一事,而意贯上二句。及景联方对偶分明,谓之蜂腰格,言若已断而复续也。
吊僧
几思闻静话,夜雨对禅床,未得重相见,秋灯照影堂。孤云终负约,薄宦转堪伤。梦绕长松塔,遥焚一炷香。
此郑谷诗也,颔联与破题便作隔句对;若施之于赋,则曰“几思静话,对夜雨之禅床;未得重逢,照秋灯之影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