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承望叔叔竟不能的。’……凤姐冷笑道:‘你们要拣远路儿走,叫我也难,早告诉我一声,什么不成了。多大点事儿,耽误到这会子。那园子里还要种树种花,我只想不出个人来,早说不早完了。’贾芸笑道:‘这样明日婶娘就派我罢。’凤姐半晌道:‘这个我看着不大好,等明年正月里的烟火灯烛,那个大宗儿下来再派你罢。’贾芸道:‘好婶娘,先把这个派了我罢。果然这件办的好,再派我那件。’凤姐笑道:‘你倒会拉长线儿!罢了,若不是你叔叔说,我不管你的事。……你到午初时候来领银子,后来就进去种花。’”又十五回,凤姐到水月庵中,老尼说张金儿退婚事道:“‘……我想如今长安节度使云老爷与府上相契,要求太太与老爷说声,发一封书,求云老爷和那守备说一声,不怕他不依。若是肯行,张家连倾家孝顺也都情愿。’凤姐笑道:‘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再不管这样的事。’老尼道:‘太太不管,奶奶可以主张了。’凤姐笑道:‘我也不等银子使,也不做这样的事。’……凤姐道:‘……凭说这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你叫他送二三千两银子来,我就替他出这口气,……我比不得他们扯篷拉纤的图银子,这三千两银子不过是给打发去说的小厮们作盘缠,使他赚几个辛苦钱,我一个钱也不要。便是三万两,我此刻还拿得出来。’……凤姐便将昨日老尼之事悄悄的说与来旺儿,旺儿心中早已明白,急忙进城,招着主文的相公,假托贾琏所属,修书一封,连夜往长安县来。不过百里之遥,两日工夫,俱已妥协。那节度使名唤云光,久欠贾府之情,这些小事岂有不允之理?给厂回书,”皆与郭琇所劾相应也。
国柱在江宁巡抚任,曾疏请增设机房四十二间,制造宽大缎匹。得旨:“宽大缎匹非常用之物,何为劳民糜费。”斥所奏不行。案《石头记》第三回:黛玉初到时,“熙凤道:‘刚才带了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半日也没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想是太太记错了?’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妹妹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再叫人去拿罢。’熙凤道:‘倒是我先料着了,知道妹妹这两日到的,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七十二回:“凤姐道:‘昨儿晚上梦见一个人找我,说娘娘打发他来,要一百匹锦。’”均影此。
国柱于康熙十八年礼科掌印给半中任内,劾浙江水师提督常进功年老耳聋,非大声高呼不闻一语,恐秘密军机因之泄露,所关匪细。疏下部察议,罢进功任。案《石头记》第五十四回:“凤姐儿笑道:‘再说一个过正月节的。几个人拿着房子大的炮仗往城外去放,引了上万的人跟着瞧去。有一个性急的人等不得,便偷着拿香点着。只听见扑嗤的一声,众人哄然一笑,都散了。这抬炮仗的人抱怨卖炮仗的干的不结实,没等放就散了。’湘云道:‘难道本人没听见?’凤姐儿道:‘本人原是个聋子。’……凤姐儿笑道:‘咱们也该聋子放炮仗,散了罢。’”又第二十七回:“凤姐又笑道:‘林之孝两口子,都是锥子扎不出一声儿来的。我成日家说他们倒是配就了的一对夫妻:一个天聋,一个地哑。’”皆影此。
国柱于顺治九年成进士,然其文辞下多见。其同时诸人著作中,惟陈其年骈文有大冶余国柱一序,案《石头记》中,王熙凤不甚识字。如四十五回:“探春等要请凤姐做监社御史,凤姐笑道:‘我又不会做什么湿的干的。’……探春道:‘虽不会做,也不要你做。’”五十回:“凤姐儿道:‘既这样说,我也说一句在上头。’……李纨将题目讲与他听,风姐儿想了半日,笑道:‘你们别笑话我,我只有一句粗活。’”七十回:“凤姐因理家常久,每每看帖看账,也颇识得几个字了。”四十二回:“宝钗笑道:‘幸而凤丫头不认得字,不大通,一概是市俗取笑。’”大约因国柱非文学家,故以不识字形容之。
三
史湘云,陈其年也。其年又号迦陵,史湘云佩金麒麟,当是其字陵字之借音。氏以史者,其年尝以翰林院检讨纂修《明史》也。名以湘云,又号枕霞旧友,当皆以其狎紫云故。蒋永修所作《陈检讨迦陵先生传》曰:“尝娶歌童云郎。云亡,睹物辄悲。若不自胜者。”又蒋景祁所作《迦陵先生外传》曰:“先生寓水绘园,欲得紫云侍砚,冒母马大夫人靳之,必得梅花百咏乃可
雪窗一夕走笔遂成之。”可以见其年与紫云之关系矣。
徐健庵所作《陈检讨维崧墓志铭》:“京师自公卿下,无不籍藉其年名倾慕愿交者。然其年所居在城北市廛,庳陋才容膝。蒲帘土锉,摊书其中而观之。歠菽啖饭,沉思经籍。有余,无问所从来,时时匮乏,困卧而已。……君修髯,美丰仪,风流倜傥。……君门阀清素,为人恂恂谦抑,襟怀坦率,不知人世有险巇(左山右“戏”之繁体)事。”又徐健庵作《湖海楼集序》曰:“其年检讨,阳羡贵公子,与余相识在戌亥之间,尝下榻(左竖心右詹)园,流连欢剧。每际稠人广坐,伸纸援笔,意气扬扬,旁若无人。”案《石义记》常写史湘云之爽直。如第五回《红楼梦曲》(《乐中悲》)云:“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二十回:“只见史湘云大说大笑。”三十一回:“迎春笑道:‘我就嫌他爱说话,也没见睡在那里,还是咭咭呱呱的笑一阵说一阵,也不知那里来的那些诓话。’”三十二回:“袭人道:‘云姑娘,你如今大了,越发心直口快了。’”四十九回:“史湘云极爱说话的,那里禁得香菱又请教他谈诗,越发高兴了,没昼没夜的高谈阔沦起来。”六十二回:“史湘云笑着道:“这个(拇战)简断爽利,合了我的脾气。我不行这个射覆,没得垂头丧气闷人,我只猜拳去了。’”百八回:“宝玉心里想道:‘我只说史妹妹出了阁,是换了一个人了。……如今听他的话,原是和先一样的。’”皆与其年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