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后的夫妻生活平静但充满着甜蜜,晨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因为杨宇把她宠上了天堂,她坦然地享受着丈夫给她所有的关爱,甚至她有那么一种感觉,那就是她理所当然的应该得到这样的宠爱,幸福就像瓶子里溢出来的肥皂泡,迫不及待地要冒出来,叫她在婚姻的殿堂里有些迷失:杨宇就该这样,否则对不起她。她有着居高临下的感觉,她甚至感到了杨宇在她面前的谦卑,所以她渐渐的有些趾高气昂起来。
初夏以至,盛夏即将来临。空气里开始漂浮着燃--安静的躁动,或者,慵懒的暴烈。
晨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白天在单位她的胃就叫她吃尽了苦头,晚饭也没怎么吃。想想月经的时间已经错过了几天,她怀疑自己怀孕了,看看在身边打着呼噜的杨宇,晨珂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她猛地使劲捶打他,叫道:“你真过分,我难受成这样,你居然还打呼噜,你给我起来,听到没有?起来!”杨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老婆,干嘛那么用力打我啊?”
晨珂气愤地叫道:“我不舒服,你难道不知道啊,你没看出我晚饭吃的很少吗?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你叫我好伤心,你叫我好失望。”说完眼里淌出了委屈的泪水,杨宇赶紧坐起来,问道:“怎么了,你哪里难受?”晨珂不再理会他,任凭他不断追问,一声不吭,只是自己默默的掉眼泪,这叫杨宇有些焦躁起来,他大声叫道:“你不会说话了吗?还是不想和我说话,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还是我叫你受了什么委屈?我活得真累,每天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你,到头来你还是说你伤心失望,你叫我怎么办啊?”说完这些,这个男人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晨珂还是第一次看到杨宇流眼泪,即使当初她提出分手,也不曾见他这样,她隐约感到了丈夫的痛苦,难道他和自己在一起感觉不到幸福和快乐吗?难道他用自己的生命争取来的爱情令他后悔了吗?她止住啜泣,问道:“怎么,你活得累?和我结婚你后悔了,是吗?我叫你无法忍受了,是吗?你也不再爱我了,是吗?请你告诉我,真是这样,我还你自由,我们离婚,你不要在我面前哭,我讨厌你这样!”杨宇听到晨珂的话,用泪眼看着自己的妻子,那眼神有些落寞:“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啊,我可能是唯一一个人,能够欣赏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着那么多令人惊讶的表现,以及你所有的每一个想法,欣赏你如何说出自己的意思,欣赏你总是坦率而抱着善意看待事物,欣赏你身上的每一部分,对于这样的你,我总是尽我所能,希望我能够给你的生活带来满足与快乐,希望你不会感觉嫁给我是一个错误,希望我是你一生唯一的依靠,希望在你的心里我能够成为你的骄傲,有着这么多的欣赏和希望,我怎么会后悔?”丈夫的这席话叫晨珂安静下来:“那你哭什么啊?”杨宇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是着急啊,问你什么都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我都会去做。”杨宇哪里知道,晨珂此刻心里的答案就是你不管怎么做,我都不会满足,都不会满足。但是这样的话她是无法说出口的,她只是轻轻地说道:“你很好,我没事了,睡觉吧。”
晨珂没有向丈夫说出自己可能怀孕的事,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成为一个母亲,她一点都没有那种要为人母的欣喜。她不知道这个生命来得是不是时候,尤其是现在,她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
下班后,晨珂和杨宇打了招呼,说今天下班要回娘家去看看妈妈,没准就住在那里了。杨宇说我也想去,结果被晨珂拦了回去。
刚一进院子,晨珂就大叫起来:“妈,我回来了。”姐姐听到晨珂的声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说道:“哟,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把娘家忘干净了呢,快进来吃西瓜,今天够热的吧?”
晨珂点点头:“是啊,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是才来一会。”
姐俩边说边进了屋,妈妈看到两个女儿今天都回来了,特别高兴,但是她一看到晨珂,就惊呼道:“闺女,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几天不见,瘦了不少,脸色也不是很好。”姐姐也说道:“是啊,我也觉得晨珂脸色不大好呢!”听到妈妈和姐姐的话,晨珂的眼圈有些发红,她强忍住要泛滥的泪水,说道:“我没事,减肥呢。”可是,什么也瞒不住妈妈那双睿智的眼睛,她注视着女儿:“说实话,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了,还是和杨宇闹矛盾了?快告诉妈,别叫我着急。”晨珂沉默了片刻,她在想要不要告诉她们她可能怀孕的事情,最后她决定告诉她们。
“我可能怀孕了,妈。”
“真的吗?”妈妈和姐姐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吧,我都过了好几天也没来,而且最近几天一吃东西就恶心,我还没有去医院确认呢。”
“那还等什么,明天就去啊。我陪你去”姐姐心急的叫道。妈妈也不住地点头。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要小孩。”晨珂轻声说道。
“为什么?”依然是妈妈和姐姐一起发出的惊问声。
“我想我还年轻呢,再说我也不想这么早当妈妈呀。我还没找到结婚的感觉呢,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走进婚姻,还没有走进家庭,自己的心还停留在原地,任我怎么去适应,都找不到结婚的感觉,这个时候我觉得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所以我要做掉。”
晨珂的话叫妈妈有些摸不到头绪,她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了解女儿了,她根本无法理解晨珂说的那些话,更不要说女儿所说的那种感觉,她只是不知所措地说道:“晨珂啊,第一胎做掉,以后再想怀上会费劲的,你可要想清楚啊,不要冲动。”姐姐也说道:“是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这事儿你和杨宇商量了吗?”晨珂摇摇头道:“他还不知道我怀孕,我没告诉他。所以我想做完手术以后回家休息,我不想叫他知道。”
听到女儿的话,妈妈有些愤怒了:“不可以,你怎么能这么做啊,我是不会叫你回家休息的,除非是你和杨宇商量好,你们两个都同意做掉这个孩子,不然你绝不可以回娘家。”
听到妈妈严厉的责备,晨珂有些慌乱,母亲很少对她这样讲话,姐姐连忙劝道:“妈,您干嘛啊,晨珂只是一时糊涂,咱们慢慢说,她会明白的,您别生气呀。”
没想到自己回家一趟,会落到如此的下场,晨珂有些黯然,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么,为什么自己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理解自己呢?她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妈,您别生气,我在想想,我先走了,姐,我走了。”说完这句话,她的泪水实在忍不住,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娘家,背后留下妈妈和姐姐不断的呼唤声。
回到家里,晨珂再也克制不住,把包儿丢在地上,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不明就里的杨宇慌乱不堪,蹲下身去,抚着妻子的秀发,着急地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快告诉我!”
晨珂依旧大哭着,似乎要把封存很久的委屈一股脑地全部释放出来,急得杨宇直搓手,他不再追问个中缘由,他想就叫她痛快地大哭一场吧,这是一种很不错的发泄方式,他转身坐在沙发上,点上一颗烟,默默地吸起来,他想等晨珂平静下来,好好地和她谈谈,婚后的感觉叫他知道晨珂的心还没有稳定下来,但是他不急,他会用一生的时间慢慢去等待,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会这样,因为晨珂从来就没隐瞒过他什么,虽然这样的等待对于一个男人来讲是那么残忍,又是那么无奈,但是这一切不都是自己无怨无悔的选择吗,虽然有时他是那么希望晨珂对他有所隐瞒,对他不要这么坦率,因为这样的坦率犹如拿刀在戳他的心,叫他的心很痛,可是这不都是自己要求她去这么做的吗,又有什么理由去埋怨妻子呢?
不仅没有怨恨,反而更加心疼她。他自嘲地笑了:我一定是前世欠了这个女人的,这辈子她索债来了。他想起来张爱玲曾说过的一句话: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会儿他才明白这句话是多么的经典,说出这句话的时侯又有多么深刻的无奈。
哭累了的晨珂慢慢从大哭变成了抽泣,杨宇还是没有吭声,一任她自己在那里慢慢地恢复平静。
又过了有一刻钟,晨珂完全安静下来。
杨宇走过去,伸手把妻子揽在怀里,说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来面对,好不好?不要自己闷在心里,我不是说过吗,无论发生什么,你要记住你还有我,我会在你身边。”说完,他用力握了握晨珂的手,向她传达着自己的爱意与鼓励。晨珂抬起已经哭红的双眼,轻轻地问道:“什么都可以吗?你保证你不会生气,不会在意吗?”杨宇温柔地问道:“这事儿看来与我有关,对吗?”
晨珂点点头,杨宇接着说道:“看来你很在意我的感觉,是吗?”
晨珂被问得一愣,她想了片刻,又点点头,杨宇微笑的看着她,发自内心的说道:“谢谢你老婆,现在我真的很满足,没关系,你说吧,有什么问题我们慢慢商量解决,你不用为难。我们是夫妻,以后要朝夕相处,耳提面命,如影随形,偶尔也会吵架,然后和好,我们会把彼此的生命紧紧地缠绕,我们是一体的,对吗?”
丈夫体贴的话语反而叫晨珂有些难以启齿,她问道:“你了解我现在的感觉吗?我是说结婚后的感觉。”问完以后她又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怎么能和自己的老公来讨论根本就不属于他的内心世界呢?
杨宇站起身,坐在沙发上,又点燃一支烟,对晨珂说道:“你还是放不下过去,爱情最怕什么?应该最怕时间,爱着的时候对天盟誓,海枯石烂,但如何能抵挡那似水流年,转眼就会平淡,所以你不要担心,时间会叫你渐渐平息下来,会叫你成为杨宇最安静的妻子,我们一起用时间来治愈所有的伤痛,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会陪你慢慢的疗伤,如果你真心愿意去忘记,愿意去面对伤口和不完美,那么淡忘的速度就会变得快一点。对吗?”
丈夫的话彻底击溃了晨珂,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他怎么会有如此之深的洞察力?又怎会有如此的心胸?可她哪里知道,说完这些话的杨宇,他的内心深处正在淌着血,他接着说道:“你怎样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可以变成你心中怎样的风景,所谓旧情的那段过渡期,无非是用新的生活来淘汰旧的习惯,习惯了就好,没什么了不起的,习惯是一点一点养成的。”杨宇的话再次给了晨珂很深的震撼,她走到杨宇身边,偎依在他的怀中,做掉孩子的想法,悄悄地被扼杀在萌芽之中,她喃喃地说道:“现在的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
这一瞬间,晨珂找到了幸福的感觉,对于两个共同度过一生的人,能够携手走过沧桑人生,在浩瀚的寰宇中始终相依相偎,真的是一种幸福。她撒娇地说道:“明天你陪我去医院。”杨宇一怔,赶忙问道:“医院?你病了?哪里不舒服?我说你干嘛从昨晚就折腾呢,快说,到底怎么了?”看到丈夫这副着急的样子,晨珂的心被甜蜜包围起来,她娇羞地说道:“我要去看妇产科。”“妇产科?你得了什么妇科病了吗?”晨珂打了一下杨宇:“什么啊,你才得妇科病呢。”妻子的话一下子叫杨宇醒悟过来,他叫道:“老婆,你难道是怀孕了吗?是吗?”晨珂娇嗔道:“木头。”兴奋的杨宇大声喊道:“我是真木啊!来,老婆,亲一下。”说完在晨珂的脸颊上亲了又亲,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
从这一天起,晨珂真的慢慢地踏实下来,虽然日子过得还是平平静静,但是她已经渐渐地适应了。是啊,魔术师可以把有变无,把无变成有,时间也是这样,它可以伤害你,也可以成就你,关键在于你如何去利用它,把握它。痛苦,从某种意义上是因为沉溺过去的感情,不敢面对现实,意味着力不从心的深深无奈。其实时间的魔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人要用这个魔术变出自己的精彩,去做时间的魔术师。
妈妈和姐姐见到晨珂的转变,也放下心来,悄悄地给她准备着婴儿的用品,等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转眼,冬去春来,一个小生命诞生了。
看到娇小的女儿,晨珂的心里被幸福与甜蜜充满了,还有一种深深的满足感,更有一种成就感。没错,女儿是他们生命的延续,也是他们夫妻感情的结晶。杨宇更是美得轻飘飘的,他想起英国著名诗人蒲柏曾说过的一句话:一切都可以靠努力得到,唯独妻子是上帝的恩赐。而今,上帝不仅赐给他一个妻子,还赐给他一个女儿,他觉得他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