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闻之,不悦,二将以是怨望。元吉进曰:军心未一,不可以战。盍令前军蹑贼,后军为继,中军从间道出梓潼,扼归路,以徐候济师;此万全策也。嗣昌有骄色。曰:贼易与耳,焉用分兵示弱耶。至是献忠破泸州。泸州城三隅,形锐而面江,止立石跕一路可北走。元吉请以大军自南捣其老巢,伏兵旁塞玉蟾寺,蹙贼北窜永川,逆而击之,可以尽歼。已而抵立石,贼营先移,秦师屯小市厢,隔水而阵,贼渡南溪,秦兵纵之,遂越成都,走汉州、德阳。元吉单骑至藉田铺,贼渡绵河,入巴州。嗣昌既诎监军谋不用,将以明年正月自统舟师赴云阳,檄三军陆行,疾趋追贼,毋令他佚。诸将乃尽从泸州蹑贼后,贼反而东走,诸路尽空,不可复遏。于是,自巴抵达,及于新开。辛巳春正月己丑,总兵猛如虎追贼及开县之黄陵城败绩。参将刘士杰等死之。官兵追贼至黄陵,日晡雨作,参将刘士杰环甲持矛,摧陷贼阵,贼众披靡,后军无继者,贼密抽骑,越竹箐中,乘高大呼驰下,士杰及游击郭开、猛如虎之子,先捷力战,皆死。如虎率牙兵鏖拒,中军马智挟之冲突溃围走,纛符尽失。嗣昌在云阳闻败,顿足叹曰:吾不用万监军之言,以至于此。贼遂东下。
万元吉永川之议也,猛如虎先行询乡导,无一人应者。元吉轻骑至城中,惟丞簿一、二人,县令戴尧云已先期遁。及诸将会于泸,中军陈可立拥纛牛头山,饮倡乐以观斗。元吉令之赴贼,背道驰去。如虎所将宁国兵止六百骑,余皆平贼镇兵(平贼镇左良玉),骄悍不法。流言云:想杀我左镇,跑杀我猛镇,盖诸军随良玉优游不战,而如虎逐贼,日驰风雪中,不乐也。未几,大噪西归。易曰:师出以律否臧凶。嗣昌之军律如此,宜其凶终也。
元吉以嗣昌荐,起自废官,欲乘时会,以立功名。当自保宁趋达州,时贼烧绝驿置,七百里不见烟火,单骑崎岖箐铣间。至江舍骑放舟,始及大军。故一见督师,即请分兵以为后;距开县之败,元吉亲至战处,为文以祭阵亡将士刘士杰等,哀动三军;在夔门收召残卒,登白帝以望贼骑,历历在山谷间。我师川湖诸将,反出其后,无一人御之者,不觉抚髀流涕而痛昔日吾谋之不用也。
三月,杨嗣昌至荆州之沙市,自杀。嗣昌引兵归楚,传箭召溃卒,顺流东下,而贼已席卷出川,率轻骑一日夜驰三百里,杀督师使者于道,取兵符驰呼襄阳城门入之,夜半从中起,城遂陷。献忠缚襄王,置堂下,属之酒。曰:吾欲断嗣昌头。嗣昌在远,今借王头,俾嗣昌以陷藩伏法。王努力尽此酒,遂害之。嗣昌羞愤,抵荆州沙市之徐家园,伏毒以死。
壬午夏,达州城濠水尽变为血,城中井鸣。又剑州民家有滴血,污其门,城中数万户皆同。
冬十月,松潘兵变。松潘边兵以索饷不给,聚众数万为乱,巡抚陈士奇以祸福谕之,众乃定。
癸未,大足县李结实如刀豆,川南李生黄瓜。占云:李生黄瓜,民皆无家。仳离之兆也。时,民家有储米箕中者,粒粒跃出,顷刻布地。
又,梓潼县龙江寺僧晨起汲水,见霞光烛天,潜伺之,少顷有麟浮出潼水,踰时乃隐。未几,献逆入。
二
──起甲申、止本年十二月甲申(是年三月十九日,闯贼李自成陷京师,怀宗殉社稷;五月,我大清世祖皇帝鼎燕都,是为顺治元年。岁八月、献贼陷蜀)春正月,日赤。日中有赤气数道,下宽上锐,自东指西;又日月无光,赤如血,仰视北斗,皆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