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德辉刊行另有《梅花影丛书》一部[按:叶氏印有《双梅影闇丛书》一种,较有影响。《梅花影丛书》则从未听说,多方搜索亦不得。疑作者误记],数十册,南中书局当有售者。书内采辑古今香艳文字甚繁,与坊间所售《香艳丛书》相类,而精审博洽似过之。盖叶氏文学,本具渊源,而藏书又富,其搜采甄鉴,自不同也。
袁随园《子不语》中“控鹤监秘记”一则,记武氏宫闱佚事,曲形淫亵。文笔极灵妙,造语极自然,惟略嫌轻佻,不似唐人所为,故後世疑为袁翁伪作。然此种文字,但应论其能否动人,固不计真伪也。
近见报载故宫印售书目,中列《名教罪人》一书,不知是否关于香艳之作,暇当函故宫友人询之。
文言香艳小说,昉自唐人。如唐代丛书中,太真梅妃外传等篇是也。宋代有碧雲[马段]之作,述欧九事,文亦雅蓄。记幼时曾于某书中见之,惜已不详。至元代,香艳作风乃极盛,如《绣谷春容》所载,多出于元人之手,惟此书近已不易觅。清季末叶,粤中某书局石印有《国色天香》者,计两本。内刊小说数种,即全由《绣谷春容》中摘取者。计有《龙会兰池录》、《刘生觅莲记》、《寻芳雅集》、《双卿笔记》(此双卿非情史悟冈所撰《西青散记》中之双卿也)、《白锦琼奇会遇》、《天绿[按:疑应作缘]奇遇》、《锺情丽集》共七种。不特文笔妩丽,在《板桥杂记》、《画舫》诸录之上,即其中诗词,描述男女热情,均能极容尽致,敢于赤裸裸写出,非後来人所能及也。惜乎彼书取材,尚非《绣谷春容》全璧[按:原作壁],沧海遗珠,终属缺憾。《绣谷春容》一书,海内想有存者,暇当访之。
关于白话淫艳说部,《金瓶梅》固尽人所知。此外除《如意君传》、《好逑[按:原作述]传》等三四种未见外,其馀如《耶蒲缘》、《杏花天》、《龙凤配》、《牡丹奇缘》、《绣榻野史》、《蜃楼志》等,不下二三十种,皆曾寓目,率不足登大雅之堂。《野叟曝言》虽较优,亦不足發人美感。仅《绿野仙踪》内数段,虽系描写村姑土娼之动作,而笔下自然入情。
戚人某藏有明板精刻《金瓶梅》全图,予曾见之。尺寸宽大,工细绝伦。据云海内只有三本,特其深藏秘扃,不轻示人。渠每谓非读破万卷书者,不能使观此图。其言亦未为无见。
《欢喜冤家》
可与《金瓶梅》颉颃。去年聆友人[按:此字不清]君言,有人持一部,求售于北海图书馆,索价只十六番,而该馆尚推延未肯即购,嗣不知成交否。果以微值未
[按:原作来]协之故,而令稀有之本,流落湮没,诚香艳文字中之重大损失也。
昔年与友人张君谭及香艳小说,承彼赠明板《金瓶梅》残篇数十页。张君并言其友旧藏一书,名曰《姒氏历史》,共四套。其内容在“金瓶”、“红楼”之间,此书系由日本得来,中国并无刻本。其友珍视异常,从不肯假人。
予年十八岁时,因公有粤桂之行。途中与苏州江君范五俱,风雨同舟,剪烛闲话。江君言其昔年游幕龙沙,曾于省垣旧书肆中得一书,文字奇异,莫能遽识。心知非常品,亟购归。经数月之研考,始辨其文。盖系合古文奇字梵文金书及各地方言僻字而成。其书名为《狐仙口授□□□□》八字(下四字江君曾言之,惜年久不能复忆)。卷帙甚繁,内中专叙述由春秋战国起,历代宫禁淫秽秘闻。文极艳异奥衍。恐尽人能读,流于诲淫,故以极难识之字出之。凡能识得此书者,其人定为博学深思之士,绝非意志不定,识浅学陋者流所能办,其用意固至善也。据江君考证,此书在乾隆年间,海内只有三部,红羊劫後,遂无所闻。当时于边远之地,无意中得之,宝爱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