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道里记》是一部记述泰山风光名胜的着作,共4万余字。全书以路为纲,以山之脉络为文之脉络,记载泰山主脉以及岱东、岱西诸山,兼述徂徕、灵岩等12支脉,考证谨严,记述详实。聂鈫着此书,凡四易其稿,历时30年而成。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由杏雨山堂刊行后,深得称誉。清《四库全书总目》将其列入史部地理类存目。
《泰山金石考》是聂鈫又一力着,凡6卷,惜未能刊行,今佚。近人王价藩曾辑补此书,收录在民国《泰山丛书》甲集中。
聂鈫与泰山石刻研究
乾嘉时期,金石之学也得到长足的发展。朱剑心在《金石学通论》中论称:“入清之后,百年之间,海内渐定,群治朴学,而斯学(金石)乃复兴焉。于是三古遗物,应世而出,金石之出于邱陇窟穴者,既十倍于往昔。”吉金乐石成为这一时期举国学界的“主流话语”。泰山石刻之研究亦因之日臻成熟,方家竞论,名着丛出的泰山石刻研究,大致可以乾隆五十八年(1793)为界(本年阮元任山东学政),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一阶段(可简称乾隆朝)以钱大昕、聂鈫、李文藻、唐仲冕等为中心,后一阶段(可简称嘉庆朝)则以阮元、金棨、孙星衍、王昶为中心。前期学者之间虽有密切联系,但仍各自独立研究居多;后期则在阮元的领导下,趋于“集团军”作战。是为清之中期岱刻研究之大略。
乾隆朝的泰山地方学者聂鈫,以三十年光阴专注于泰山道里金石之研考,将泰山石刻研究再打出一番新境界。
评述聂鈫学术之前,先补述此际岱刻研究之状。乾隆朝以前的泰山石刻研究,虽成果渐丰,但究其缺憾,约有三端,其一为记述不明:许多着述概言某石“在泰安”或“在泰山”,具体位置,往往语焉不详,后人若循迹访碑,或有“山深不知处”之感。如《观妙斋藏金石文考略》所载宋米芾集王羲之《封禅文》碑,因未载确址,后世寻无觅处,遂不可得。二是载录不备,各金石书于岱刻之着录,或是仅凭前人簿录,或是但据偶获墨本,纵亲凌岳巅,亦不过述其游屐偶经,所见均属零星片断,从未有人对泰山石刻作一全面普查与着录,故除一二碑石外,众多精品尚不为外邑所知。三是考研不深:研岱刻之作,除顾炎武之外,大都考析未能深入,如《观妙斋藏金石文考略》“间有光暎自识者,十一而已”(《四库总目》),内中岱刻跋识更是寥寥。以上三点,除第三点可姑置不论外,皆与岱刻之作并出外邑(乡贯在泰山以外)学者之手有关。检乾隆以前金石各书,绝无泰山本籍人物参撰,外邑学者虽学识精博,但于吾岱,大多仅为匆匆过客(如顾亭林“数四”访碑,已为仅见),极少有可能穷极一山一水,尽搜其刻,此即泰安文士李成鹏所谓“厥后作者不一,或志大概,而遗其细;或得一二,而略其馀。盖限于目、迫于时,无可搜访,不足征信”(《泰山道里记序》)。这一学术空白,亟待有人来为之填补——对生长岱畎的本土学者来说更是如此。
正是这“江山如有待”的历史需要,促使了聂鈫这位毕生献身于泰山文化之学人的出现。聂鈫字剑光,泰安县西南乡洼里(今属肥城市安驾庄)人。鈫生长岱下,少时曾为官府胥吏,自中年而后,弃职不出,以三十年精力,遍访胜迹,“穷山水幽阻处,采古今金石文”。尝元日入山寻碑,竟日不出,又尝摹刻秦篆,以广流传,痴心金石,可窥一斑。所着《泰山道里记》采用纪行体例,“以山之脉络为文之脉络”,历述岱庙、岱阳、岱顶、岱阴、岱东西及支脉诸山,对所记溪谷道路、峰峦寺宇、古迹金石,均作考叙。因受乾嘉学术思潮的影响,聂着一改此前孔贞瑄《泰山纪胜》、朱云燝《岱宗大观》等专意于摹山范水一派路数,而是注重于实证的调查研究,古迹金石尤为其重点所在。继此书之后,聂鈫又完成《泰山金石考》之书,据《道里记》书末自云:“余又谓:山水从金石中见,金石自山水中来。今是编既出,犹有《泰山金石考》六卷。凡历代遗迹、碑刻、方向及间有断缺者,须分别存佚,各为跋语剖晰(析)以注之。恭纪国朝《东巡金石录》为卷首,窃附《泰山道里记》于卷末,是山水与金石所宜并着者也。”惟此书未能付刊,仅有稿本流传,今已不可复睹。一二佚文,偶录存于《岱览》与《泰山志》等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