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叔祖剑光,性嗜山水,遍览名胜,搜讨金石之文,阅三十年成一书,名曰《泰山道里记》。凡诸记载所未详,而尤当特书者,如:石经峪刻《金刚经》,据徂徕刻后辩为北齐王冠军书;唐《纪泰山铭》下截剥落,叶彬补书百八字;宋《述功德铭》磨勒岱巅,鑱毁原碑,字犹存;介邱岩、分水溪及古明堂,均失核蓄疑;又肃然山、奉高城、季札子墓与白骡冢,俱误指其地;汶、泮、三溪诸水皆牵混源流;岱背琨瑞、灵岩诸山,因隶他县而未录。叔祖逐加考验,折衷群书,辩讹补缺,征信确凿,以路为纲,殊简括有法。稿成见示,读之而有叹焉!
盖叔祖尝留心经世之学,今且终老乡里,杖履遍山谷,仅借此消岁月,以娱其志,而年已逾五十矣。书之传不传,非所计也。
乾隆丙戍正月既望学文敬跋。
钱大昕序
往者,李进士素伯在京师,数为予言:“聂君剑光者,居岱宗之阳,多识岱故,贫而好着书,良士也!”
岁乙酉秋,予以使事道出泰安,留一日为岱宗游。欲访剑光同行,顾人无识之者。是日,出城北门,历十八盘,登玉皇顶,抵暮而回,粗识岱宗面目而已。
其冬,复过泰安,剑光持刺介素伯书来见,予喜甚,然简书有期,不复能入山矣。将别,剑光以所着《泰山道里记》属余序其端。读之,由近及远,由正路以及四隅,较若列眉。其间岩谷幽阻,昔人游屐所未至,掌录所未详者,剑光历三十年,布衣芒屩,手扪目验而知之。其文质而不俚,简而不漏,洵志乘之佳者。素伯所称,不予欺也。
予夙有山水癖,与剑光同。他日再游岱宗,剑光能强为我行乎?书之以为息壤之约。
乾隆三十年嘉定钱大昕。
姚鼐序
余尝病天下地志谬误,非特妄引古记,至纪今时山川、道里、远近、方向,率与实舛,令人愤叹。设每邑有笃学好古能游览者,各考纪其地土之实,据以参相校订,则天下地志何患不善?余尝以是语告人。嘉定钱辛楣学士、上元严东有侍读,因为余言泰安聂君《泰山道里记》最善,心识其语。比有岱宗之游,过访聂君山居,乃索其书而读之。其考订古今,皆详核可喜。学士、侍读之言不妄也。
余疑《水经注》于汶水左右水源流方面,颇有舛误。又谓古奉高在今泰安石汶东,故古登封入奉高境,西行渡环水而北至天门,历尽环道跻岱巅,乃得封所。马第伯记可覆案也。往昔在济南,秋霁登千佛山,望岱巅诸峰遥相接。窃谓历城以南诸山皆泰山也,后人多为之名耳。
今阅是书,每与余意合,而辨正尤起人意。聂君欲余序,以重其书。余浅学,又偶过臆度,徒幸有合于好古,力索久往来是山中者。聂君足重余耳,余安足重聂君哉!
乾隆四十年正月桐城姚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