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匆匆从停车场回来,一脸阴郁。他的脑海里,还留有茉茉和成米伟亲吻的镜头。
纯洁美丽的表妹茉茉,在他的心里开始破碎。他的有精神的小眼睛里,充满了不能原谅的厌恶感。米粒生气的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米粒妈妈下班回来,看见儿子不高兴的样子,感觉很奇怪。但是米粒妈妈也有自己很意外的事情,心情也挺复杂的。
今天中午上班的时候,米粒妈妈收到一封信,那封信没有名字也没有写信人的地址,只有米粒妈妈的地址和名字。米粒妈妈很奇怪,看信封上的字迹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直到看了信,米粒妈妈才明白,为什么觉得字迹如此熟悉,原来是米粒爸爸写的信。
米粒妈:
你好!给你写信,心里实在是愧疚的厉害。几年前我负心离开你和米粒,以为自己可以重新过幸福的生活。事情经过这几年的考验,终于知道你和米粒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我心疼的人。我当初鬼迷心窍迷上了那个女人,狠心把你和米粒抛弃。甚至不承认米粒是我的儿子,实在是一个大傻瓜。现在,那个女人已经爱慕虚荣,爱上比我有钱的男人,抛弃了我。当初用孩子要挟我离婚,结果我真的和她在一起了,才明白那不过是个骗局。如今,我的钱也已经被那个女的骗光了,工作惨遭下岗,已经是孤苦无依的地步。现在,这世上只有你和米粒是我的亲人了。我真心的忏悔,希望可以得到你和米粒的原谅。希望你和米粒能够让我再次回到那个温暖的家里,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和米粒。如果你和米粒同意,今晚我在就到极速广场上等你和米粒,希望能看到你和米粒来。我会天天在那里等的。
米粒妈妈的头当时就陷入混乱之中,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心和情绪究竟是那一种了。是激动,是恐惧,还是愤怒,得意,迷惘……多种感觉交织在一起,简直混乱极了。
米粒妈妈失魂落魄的呆坐在椅子上,感觉到说不尽的悲戚。按理说,米粒妈妈应该像其他女人一样,为这个得到惩罚的负心的男人说一句:活该。应该幸灾乐祸的看那个男人的狼狈和尴尬,无论多么幸灾乐祸的表情,大众都会理解并支持的。负心的男人,的确是应该受到惩罚,何况是卑鄙的否认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是自己的,如此无耻的男人呢。
但是米粒妈妈没有那样的感觉,她甚至连一丁点的快乐感也没有。她只是觉得自己很悲伤,很想哭泣。那些分手争吵的时刻,她隐忍下去的眼泪,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让她感觉很虚弱。
米粒妈妈想的过多的不是这个男人现在怎样了,而是这个男人最终的忏悔让米粒妈妈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自己无路可走了,才算想起米粒妈妈的好来,这样的男人,再一次伤害了米粒妈妈。以为米粒妈妈是收废品的吗?随时等待收容那个男人的疲惫,失落。
米粒妈妈感觉难过,愤怒。这个要强的女人,在办公室里神思恍惚,甚至把约好的手术都忘掉了。直到病人家属吵闹着来喊米粒妈妈,米粒妈妈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米粒妈妈这个人,是真正的爱自己职业的医生,一个好医生。只要站在手术台上,米粒妈妈就会立马忘掉一切,眼睛里和心里,全是她的手术。那些精美的手术刀,是她驰骋的武器和骏马,让她有满足感和骄傲感。这样的人,应该是为职业而生的人。
所以,手术还是很成功的完成了。米粒妈妈疲惫的回到家里,才从手术室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回到那封信上,回到复杂的情绪里。
米粒妈妈和米粒爸爸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当初都以为会地久天长的爱情呢。米粒妈妈的长相是那种比较安稳型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无不是带着那种悄然静气的安详,是个很安静的人。看人的时候,眼神也会透露出很安定的色彩,给人安稳和信任感。所以,医院的病人都喜欢让米粒妈妈主刀,因为她的眼睛和神态让人感觉温厚,感觉很有把握的样子。米粒妈妈平常很沉默,因为沉默,反而让人更放心。至少大家会认为米粒妈妈不是个多事的女人,是个一心一意想干好工作的人。
这样的女人,应该也是让男人安定的吧,却未免缺少情趣。
米粒爸爸当时爱上的就是米粒妈妈的那份安定的神态,感觉这个女子安静可心,是最适合婚姻的女子。但是真的如愿走入婚姻的殿堂,米粒爸爸很快感觉厌倦。米粒爸爸发现自己更喜欢充满变化和新奇的女子,而米粒妈妈总是刻板的工作,家庭,孩子。生活一点新意也没有。这让米粒爸爸感觉很沮丧。或许,就是从沮丧的情绪开始,米粒爸爸开始寻求婚姻之外的女子的。
但是现在,仿佛一切都结束了。米粒爸爸终于尝到自己一手酿造的苦果,想要重新回归自己的家庭。只是这个家,已经不再可能是他的了。
米粒郁闷了半天,看见妈妈也是同样不高兴的坐在一边发呆,感到很奇怪。自从妈妈的婚姻破裂,米粒还真的没有看过安静的妈妈如此惆怅的表情呢。
“妈,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米粒很关切的问。
米粒妈妈看了米粒一眼,打开自己的包将米粒爸爸写的信递给米粒。米粒奇怪的接住,感觉事情更古怪。
但是一看到信的内容,米粒的双眼就冒出火来。
这封信就像打开了米粒所有尘封起来的记忆,那些不快乐的记忆像随风飞扬的尘土,四散开来。
那些失落的梦想,那个悲伤失败的中考时刻,那句“你不是我儿子”的话语,还有升腾的仇恨和愤怒,夹杂着米粒妈妈发抖的手。米粒仿佛重新触到自己曾经散发着美丽梦幻的少年时期,自己在日记上写下的“清华大学”的痕迹。失去的终归不能回来,米粒在自己的记忆里,感受到绝望,失落,甚至是压抑不住的仇恨。
倘若不是那个男人抛弃了这个家,倘若不是因为这个,米粒,是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的。是那个男人,亲手毁掉了自己最美好年华的一切憧憬。
而毁掉的东西,再也无法挽回,因为青春只有一次。
米粒发出了冷笑声,在这一瞬间,他几乎不知该用怎样的愤怒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了。那个男人,现在竟然还有脸提出这样的要求。
“妈,他是不是活得腻歪了?想找死啊!”
那个男人背叛家庭,诬陷妈妈之后,米粒知道事情的真相,曾经是真的要杀掉那样无耻的男人的。就是抱着那样的想法和自己失落的痛苦,才不停的穿梭在大街上,开始自己像混混一样的生活的。现在,自己重新隐藏了自己的梦想,只是和当初的那个自己,已经截然不同了。
纯真的少年褪下没有防护的外衣,在社会的浸染里,开始演化为另一种颜色,连眉宇间也是阴郁的征兆。那样小小的少年的心,终于经历了重重磨练,变得冷酷,冷静,缜密。
“妈,你不打算答应他吧。”
米粒妈妈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悲伤和气愤,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儿子,妈妈怎么可能答应。妈妈生气的,是这个男人的无耻。”
米粒若有所思的看着妈妈,米粒妈妈的眼泪很快滴落下来,打在米粒抱住妈妈的手臂上。
这些眼泪,是米粒妈妈说不出的委屈和心酸。婚姻的破裂虽然痛苦,但如果真的没有感情,以米粒妈妈的想法,离婚也许是件好事情。可是,唯一不可原谅的是那个曾经愿意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竟然唯心的说米粒不是他的孩子。这样无耻的心态和嘴脸,米粒妈妈真的不想要再次看到。对于这样的男人来说,所有的感情都可以一笔勾销,风过无痕。
既然无痕,何必如此可怜兮兮的出现,乞求她的原谅和收容呢。这难道不是对米粒妈妈的再次侮辱和伤害吗?
米粒的心为妈妈的那些眼泪柔软,自己的人生因为那个男人已经被改写,唯一可以安慰妈妈的,就是可以平静而尽量快乐的生活。可是这样的平静,那个男人竟然也要来打破。
米粒的心没有丝毫对那个男人的悲悯,从那个男人冷漠而鄙夷的对他说“你不是我儿子”的瞬间,那个男人,已经不在属于他的生活,甚至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既然那个男人已经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亲情关系,那就绝对不再会有任何感情。
米粒说:“妈,别哭了,既然你不想答应他,就不要管他等不等的。咱们的生活,该咋过咋过。有儿子我呢,你放心吧。”
米粒妈妈抬起一双泪眼,看着已经成年的儿子米粒,似乎感觉欣慰,又似乎还是悲伤。那个男人已经再次打扰了她和儿子米粒的平静的生活,她的心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了。
“儿子,这样的人,咱们是不会再要了。如果他无赖,妈妈就交给你了。妈妈实在不希望这个人再出现在妈妈的生活里了。”
米粒妈妈叹息着进入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米粒望着妈妈的背影,突然感觉心酸。
什么时候,妈妈的脊背已经有些驼了呢?手术太累,而婚姻已经没有了,妈妈失却的是家庭的幸福和温馨。或者说,妈妈也遗失了自己的爱情。没有爱情的女人,会老得快的。
米粒看着妈妈走进房间,关上房门,留给米粒一个暂时安静下来的空间。米粒的仇恨再次升腾,看见那页信纸,恨不得一把撕的粉碎。那上面的地点,米粒已经记在了心里。
今晚,我倒要去看看你究竟潦倒到什么地步!米粒狠狠的想。
我要把你耽误的人生,统统都还给你。让你感受到自己的罪责,受到惩罚。
米粒终于扯住那封信,狠狠的撕碎,撒向窗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