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问,四十余年来,我命运多舛,学无寸进,芜文当一文不值,无人屑於阅读了,自费印此书,岂非毫无意义。但我有把握《元宫词百章笺注》并非完全无用之书,因为我曾读到一本。所编《蒙古人治下之中国》,一九八一年普林斯顿大学出版部出版,这是一本十二位职业学者集体着作,其中有一篇论文《蒙古对北曲发展之影响》,作者。一共翻译了三首元宫词,即(一)初调音律是关卿,伊尹扶汤杂剧呈。传入禁垣官里悦,一时咸听唱新声。(二)屍谏灵公演传奇,一朝传到九重知。奉宣齎与中书省,诸路都教唱此词。(三)江南名伎号穿针,贡入天家抵万金。莫向人前唱南曲,内中都是北方音。他很忠实地写道:
我没有读过朱有炖的原文,我仅仅从吉川幸次郎的《元杂剧研究》第五十五至五十六页日文翻译再译。
无疑地《元宫词百章》现在是稀书了,因此,尽管笺注作的不够好,能把坊间没有的古书印出,也未尝不是小小的贡献,何况拙作的笺注自信比一代词伯的钱牧斋的笺注略胜一筹呢.丁卯年的新春,联大老同学有一聚餐,见到大家尊敬的吴晓铃先生,他还记得我旧日发表的宫词注,因为他写罟罟旦,对罟罟冠颇有兴趣。总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元宫词》在我手中诚然只是些石块、瓦砾,一旦被高明的学者看了,觉得有用,也许可以点石成金呢。
最後,我应当指出远在明隆庆年间,甄敬已把《元宫词》视为《三辅黄图》一类的史料了。清朝朱彝尊作《日下旧闻》,民国时代朱偰着《元代宫殿考》,都曾一再引用周宪王《宫词》,《笺注》问世後,可能把久已遗忘的“燕京八景”唤回人间。
乐淑去父母之邦日久,学业荒芜,渐不能读汉书,写汉字矣,鲁鱼亥豕之处,不能避免。此书若不错误万出,出版社编辑校阅之功也。张苑.教授当年曾代为校阅,今又为题签,感何如之!
清慎堂者,聊城傅氏之书屋也。三百年前傅氏盛时有一府邸,中有书屋,名清慎堂焉。堂有宝焉,右军之常侍帖也,凡四十五字,有开元年间牛仙客等题跋。清慎堂久已圮矣,傅氏子孙离乡背井百余年矣,仍用清慎堂三字为傅姓人着述之名者,师周公谨自称齐人之意。
《清慎堂丛书》有礼、乐、射、御、书、数六集:礼集乃傅姓人所撰之书,乐集乃傅姓人所译之书,射集乃傅姓人所注之书,御集乃傅姓人所编之书,书集乃傅姓人所辑之书,数集乃傅姓人所述之书,各有数种。《元宫词百章笺注》乃射集之第一卷,暂称初集。
丙寅立秋日再识
台湾大学国文系台静农教授,北大研究所老前辈也,曾为《清慎堂丛书》题签,惜此书印就,教授已驾返道山矣,谨刊於卷首,以旌哲人,以志谢忱。
甲戌夏又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