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就是我们的四师弟。”清心没好气地说。
“当年他不是已经被打下悬崖了吗?现在怎么又上来了?还有,他身边那个女的,我总觉得像青霜。”明月继续问。
“这恐怕就要问无名了。”清心说着,转身问竹无名:“这个计划可真是天衣无缝。”
“这么说,大师伯还是不相信我。”竹无名毫不畏惧地看着清心说。他现在才感觉到,原来清心他们一直都对自己有疑心,一直都没把自己当一个徒弟。
“事实就摆在这里,你还如何狡辩?”清心说:“你应该知道,茅山派容不下欺师灭祖的弟子。”
“师兄……”明月想帮竹无名求情,但是被清心打断了:“师妹,他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还试图瞒天过海。这次你们谁帮他求情也没有用。”
“好。”竹无名强压着心里的怒火,重复道:“很好,是我错了,我残害同门,我欺师灭祖,我和弃徒狼狈为奸。好。这次我认了。”
“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如果这一切不是你干的,那老怪物怎么会对你这样好?”灵虚说。
“哈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要怎么处罚我你们只管开口就是,我竹无名如果皱一下眉,我就不配做我师父的徒弟。”
“你还有脸说你是一茅师叔的徒弟?”灵道讽刺道。
“按照茅山戒律,应该把他处死!”灵远说。
“不!求大师伯饶了大师兄吧。”碧霞走过来,说:“我愿意帮大师兄承担一切。”
清心站在那里看着竹无名的反应,手中的桃木剑慢慢举起来,又放了下去:“你虽然犯下了滔天大罪,但是我念你有攻于茅山,这次就饶你一命,希望你以后能改邪归正,从现在开始,竹无名已经不再是茅山弟子。”
“你要把我逐出茅山?”竹无名似乎没听懂清心的话,尽管清心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对,你走吧。”清心说。
“不!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不可以把我赶出茅山,只有授艺恩师才有资格把弟子逐出师门!”竹无名惶恐地说,他宁可在这里被清心就地处死,也不想被逐出茅山。
“掌门人有一切权力,三天之内,你必须离开这里,要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如果你想再把萧寒叫来,我一样不会收会成命。”
“师兄!”明月哀求道。
“大师伯。请收回成命”碧霞和无尘的三个徒弟先后跪下。
“师父。请收回成命。”陈大宝也跪了下来。
清心恼怒地望着他们,说:“你们这是想干什么?造反吗?都给我起来,现在竹无名已经不是本门弟子,更不是你们的大师兄。”说完,气冲冲地向着山下走去。灵虚等人赶忙跟了过去。
无尘望着呆立在那里的竹无名,说:“无名,你天资奇佳,千万不要坠入魔道一失走成千古恨。”
“三师伯,连你也不相信我?”竹无名苦笑道:“罢了,这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会相信我一个欺师灭祖的叛徒了。”
“好自为之。”无尘说完,看了明月一眼,带着自己的三个徒弟走了。
“真的就没有人相信我了?”竹无名喃喃自语道。
“师姨相信你,而且,你师父也会永远相信你。”明月说着,把竹无名搂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竹无名在她怀里,像一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谢谢你,师姨。”不知过了多久,竹无名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原来,痛哭一场之后,心里会觉得轻松很多。
“大师兄,我也相信你。”比霞似乎拿不准该不该说,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出来。竹无名轻轻抱了她一下,说:“你总是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放心吧,你师伯说的也可能是气话,这两天你哪也别去,我看能不能劝他收回成命。”明月对竹无名说“师父都离开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竹无名叹息一声,慢慢向着山下走去。明月和碧霞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无语。
“师妹,够了,你已经为竹无名求了三天情了,如果我当时真的是一时之气,那么我早就会收回成命了,我这么说,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茅山大殿里,清心三人正在商量着关于竹无名的事情,这次商议,清心和无尘完全不是自愿的……他们实在没办法再忍受明月了,三天,她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帮竹无名求情。
“师兄,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况且,这件事情确实有蹊跷。”明月这句话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当然也想原谅他,只是,你自己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残害同门,欺师灭祖……”
“到现在我们还没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他干的,怎么可以就这样草草定下结论呢?”明月说。
“证据?问得好,证据都被他毁掉了,我们哪找去?唯一的证据就是灵虚他们三个人的口供……”
“他们和无名向来不和,而且,我觉得他们三人的话有很多地方都不对,甚至三人的话都有些出入……”
“他们就算和无名再不和,也不至于出这样阴险的计谋吧,况且,以他们三个的道行,根本就不是无名的对手,他们又怎么会自讨没趣呢?”
“但是,无名的道行虽然高,他也没办法自己做出这些事来!”明月看着清心,她真不明白,清心为什么老是针对竹无名呢?
“所以他才找了萧寒来帮忙,这一下,不就全说通了?如果我们那天晚上再晚去一会儿,说不定灵虚三人也会惨遭毒手了。”
“你怎么能这么武断地认为一切是无名做的呢?”
“那么,师妹你怎么能这么武断地认为一切都不是竹无名做的呢?我一直提放着他坠入魔道,想不到,他还是走错了一步。可惜了一个学道的材料……我不杀他,并不是害怕萧寒会来替他报仇,只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回归正道。师妹,你不要再多说了,我意已决。”
竹无名站在那个曾经是自己试验室的小山洞里,仔细翻找着这里的每一样东西。算算,他在这个破旧的茅山上已经呆了十九年了,十九年的时间,原来可以过得这么快。
最靠近洞口的地方,放着那辆他和一茅摆弄了三个月才做好的鬼推车。当时,他们的确是坐着这辆吱吱呀呀的鬼推车风光过的,尽管这种美妙的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三十木的距离,整辆车子就被撞成了一推木头。
旁边的木仆已经完全散架了,墙壁上的爬山虎顺着那些木头慢慢爬到最上面,整个木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遗弃了的大衣架。他还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一茅正在指挥这个一路咳个不停的木仆帮他搬东西,这个木头架子在那里咳着咳着,就哗啦一下子散架了,这下可乐坏了一茅。以至于事情过去很长时间以后,每当提起那个木仆,一茅都会嘿嘿嘿地发笑。他笑过之后,总会拍拍竹无名的肩膀说:“臭小子,别指望能研究出一样东西来代替你师父我的位置。”是啊,他曾经真的天真地认为自己一旦找到一个会洗衣作饭的人,一茅在他这里就不再重要了。只是,他错了,他现在才知道,一茅,那个笨道士,是他十九年来最好的师父,同时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竹无名走过去,弯下腰拣起地上一本满是灰尘的书,翻开封皮,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打在泛黄的书页上,书上面的字迹越发的模糊,只是封面上那三个大字仍然能看得清清楚楚。《进瓶梅》这本书曾经是一茅的命根子,而且它还是竹无名的启蒙恩师。到现在他还记得,一茅拿着这本破破烂烂的金瓶梅教他写字。为了能躲开每天下午枯燥无味的写字课,他曾经还试图把这本书烧掉。轻轻抚摩着这本破旧的金瓶梅,竹无名想,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强迫着让自己写字了。因为,那个人再也没有机会检查他写的字了。
檫掉眼里的泪水,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了。三天了,如果明月师姨还没劝回清心师伯,那么,他就要做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人了,如果一茅知道他被逐出师门,会怎么想呢?应该会很失望吧。
竹无名从山上走下来,发现碧霞正站在他房间门口。矫小的身子在寒风里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怎么了?小师妹?”竹无名走过去问道。
“大师伯……他……他没答应师父。”碧霞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呵呵,没答应就算了,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有能容得下我的地方不成?”竹无名安慰她道。
“可是,我,我舍不得你。”碧霞说:“我已经失去了师姐,现在你也要离开我,呜……”
“傻丫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好了,今天就是第三天了,我要去收拾一下东西,再见了。师妹。”竹无名说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走了进去。碧霞站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默默地流着眼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