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陶潭明吧。此人虽然未能通过八阵图,但以他被你拖出阵时的情形来看,心性尚有可取之处。本来,八阵图中虽然凶险,但人一离开云雾,八阵图中种种设置便失去效果,人自然没事,但在同时,阵内的种种经历,也会随着出阵而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于记忆之中。但陶潭明此人,为了告诫你云雾内藏有危险,一发觉不对,竟然强行施用法术暂时禁锢住自身记忆,全然不顾这样做会引来八阵图反噬,他自己的脑部可能会因此遭受极大损害,甚至从此变为白痴或是癫狂。其意可表,其心可嘉。我已经知道他的来意,看在他能舍身攘助你这点上,待会儿出阵后,这八卷奇门遁甲,你可以给他过过目,至于他能看到学到些什么,那就只能凭他福缘的厚薄了。”连归周沉吟了一下,终于首肯,不过马上又紧接着告诫,道,“不过要记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须知法不传六耳,除了你自认道法大成,已达天下无敌境界之前,绝不可再将你拥有八卷奇门遁甲的消息告人示人,更不可私相授受,否则,最终将一无所成不说,还必会引起贼人觊觎,招来横祸,误人误己,乃至影响天下运程。”
“好好好,一切都听你老的。”眼看冒险进入三江并流之地的目的全部达成,钟旭心花怒放,连声答应。
“等会儿待那陶潭明看过之后,这八卷书,你就别放在背包里了,我看你右手心那六枚白色棋子甚好,自此以后,你就将书存放在其中,必不会有人看穿。我传你一套法决,你背熟之后,对着棋子在心中连接默念三遍,之后存物取物,只要意念一动,即可完成。而且日后随着你能力的增强,棋子里能存取的事物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连归周说完,不管钟旭一脸惊诧,传了他一套把东西装进棋子里的口诀。口诀不长,但僻涩绕口,钟旭记忆力超强,也听了好几遍才牢牢记住。钟旭年纪并不大,顽心还重,一记住就迫不及待的抬手对着棋子默念了三遍,然后再看着背包,想道,“进去。”
那背包,果真在他眼前平空消失不见。钟旭惊奇不已,又想道,“出来。”背包毫无征兆的,又出现在原地,钟旭大感好玩,喜孜孜的在脑中连续变幻念头,进去,出来,出来进去,玩个不亦乐乎。
“好了好了,别弄了,此为小术,你习惯了以后别觉得烦才好。”连归周笑着制止。
“这么好玩,哪会觉得烦呢。”钟旭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把背包召唤出来,背到背上,腼腆问道,“对了,你老刚才说以后这棋子里还能装进更大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啊,汽车装得进去么,或者大楼,或者,珠穆朗玛峰……,嘿嘿。”钟旭越想似乎越离谱,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有些尴尬的皱了皱鼻子。
“道法之奇,玄之又玄,只要修炼到家,移山倒海,撒豆成兵,芥子可容须弥,翻手为云覆为雨,皆是一念中事。何况你那棋子,其来历本是仙家器物,装物只是小道,其妙用待你日后道法有成,必然发现。此时多说,也是枉然。”连归周语重心长,谆谆教诲,并不以钟旭的见识浅薄而取笑。
“呵呵,还有别的更大的功能哦。”钟旭听若未闻,只顾憨笑望望连归周,又望望手心,心中,甭提有多滋润了。
“傻孩子。”连归周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好吧,关于仙家道法妙谛,待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的跟你说。小友,你脑门发际生长着的那三个发旋,看上去光润荣盛,聚灵敛气,生得甚好,日后,我就隐身在那吧。以便时时与你守望相随,
“隐身……发旋上?那就是说你要住在里面?可、可我发旋这么小,你那么大,怎么……住得下。”钟旭转转眼珠朝上盯盯发旋,又直视看看连归周,狐疑问道。
“老夫本是奇门遁甲一书聚灵而生,能大能小,能隐能现,变化间无所拘束,住到个发旋里有啥可稀奇的。哼……,”连归周鼻子一哼,想来是在心中再次鄙视钟旭见识短浅。
“不行,这可不行。”钟旭情不自禁摸摸发旋,不自然的道,“这发旋不行,又不遮风,又不挡雨,还有我经常挠它,这习惯恐怕一下子改不了。假如真个委屈你老住在这儿,必定又冷又乱又不得安宁。你老看看,你老倒不如也住到棋子里面去,我右手心上这六颗白色棋子老好了,赛龙说过里面生机充沛,活血养人,你老不妨一试。”钟旭生怕阵归周当真住进发旋,本来顺手顺心挠一下的习惯动作,到时会变得不自然,偶尔修剪梳理一下,保持一贯以来的帅气,也要担心伤到他,多不方便。
“哼哼,即使那白色棋子再好上百倍千倍,我连归周身为书灵,论学识,论见闻,哪点也不比那二斗差,怎能自降身份,住进他二人的玩物中去。此事甭再提了。”连归周外表看似随和,其实骨子里却是硬气无比。
此时,八阵图中雪花如柳絮般随风飘扬,轻轻盈盈,忽聚忽散,逐渐小了些。连归周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雪就要散了,这雪乃云雾凝结而成,雪一散,云雾亦散,阵法也会随之消失,那陶潭明就可以进入到八阵图里面来了。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见外人,就先到你发旋里去了,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呼书老,我就会即刻现身。”身形一闪,钟旭只觉额顶发旋间一痒,连归周已经消失不见。钟旭绞尽脑汁的劝说就此无效,只能无可奈何摇摇头。
“书老书老。”连归周匿迹得太快,钟旭小心的摸摸发旋,没感觉啥累赘,也没感觉多出了啥东西。他翻眼盯着头旋,犹自不敢肯定,一时间倒又担心起来,生怕这活着的图书馆就此失踪,自己以后就少了个免费的好老师,于是试探着叫了两声。
“我刚进来,还没摸到门呢,叫什么叫?”连归周言语中有些不耐,更多的却是笑意。
“呵呵……。”钟旭放下心来,傻笑两声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书老,往后,你老人家叫我小旭就好。”
“以后没事别乱叫,别随便打扰我,我老人家辛辛苦苦守护这八卷奇门遁甲,已经守了四千多年,如今千钧重担卸去,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连归周语气中的调子已经提高到不满的状态。
这时,雪已经基本停住,钟旭眼前倏忽一亮,头上整个空间都舒展开来,显露出蔚蓝天空。空中悬挂一轮烈阳,风清云淡。本来稀稀落落飘舞着尚存的几朵雪花,被阳光一烘,还未坠到地面,便已蒸发为水汽湮灭。而原本弥天盖野的云雾,目下全部消散,似乎尽已化做雪花洒落。灿烂阳光照耀下,钟旭放眼一望,只见除了那依旧高高耸立的牌坊外,四野一片空旷,心下忽然涌起一个念头,一时满腹都是不解。
这疑问憋在肚子里实在难受,想着时间不长,连归周刚进入发旋,应该还在寻找个舒服位置的过程中,还不可能安营扎寨。钟旭连忙大声叫道,“书老书老,先别休息,我再问一件事。我看过三国志,那书上不是说这八阵图乃是石阵么,这时阵中云雾完全散开,可我怎么连一个拇指大的小石头也没见到,难不成,三国志那书是某人写了来骗人玩的么?”
“也不是了。”连归周大大打了个哈欠,说道,“排图布阵,存乎一心,若是高手,片瓦尺石,翻手皆可为阵。只不过以石为阵,落于下乘,云雾变幻无常,以其为阵基,亦真亦幻,亦幻亦真,灵动无方,如此方能尽显八阵图之奥妙无穷。此中分别,唯此罢了。”歇了一歇,最后重重的加上了一句,“小子,再见。知道再见的意思么,就是不要再见面了,知道么,小鬼头?今天之内,别再呼唤老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