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贩距我一百来米,我紧紧追着他,怎奈此地游人甚多,对我的追逐造成了很大的障碍,好几次眼见距离越拉越近,又被他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躲了开去。
  追到一个十字交叉口附近,一大群游客在一个导游的带领下,叽叽呱呱说着日语从这里经过。
  那小贩慌忙从游客中间穿梭过去,待人群走散时,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
  我停下脚步,憋着火站在原地四处打量,突然,左边一条小巷子里传来一声异响,随即又有几声操着香港话的叫骂声。
  我一闪身,扑到巷子口,果然见那该死的小贩撞翻了一个往小货车上搬货的人,两人都倒在地上,汽水瓶滚的到处都是。
  小贩看见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另一头跑去。我哪里还能让他跑了,一个大跨步就朝里面追去。
  小贩头也不回,没命地在前面跑,像老鼠一样见巷子就钻,专挑那些光线不好黑黝狭窄堆满杂物的地方逃。
  由于环境偏僻险恶,我不得不留个心眼,在这晦暗不明的地方也不敢跑的太快。因此一连跑了十几条巷子也没能追上他,不过距离倒是拉近了不少。
  眼看前面巷子口外灯光越来越亮,我紧追两步,心说这次看你丫往哪跑。
  不料那小贩一跑出巷口就开始大呼大叫道:“够命啊,狗锅(哥),够命啊…”
  我跑出来一看,也不知道跑到哪里来了,外面一条平坦公路,几盏路灯,没有行人,十分清冷。
  路对面不远处有个像仓库的建筑,卷闸门口停着几辆车,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正站在车旁抽烟,听见呼救,都纷纷朝这边看来。
  小贩奔到那伙人跟前,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拉着一个看来是那伙人老大的一个光头道:“狗…狗锅,够(救)命”小贩指着我道:“他…他系(是)和堂顺的淫(人),过来踩地盘咯…”
  我停在距那伙人十米远的地方,静静盯着他们,也没说话。
  那光头打量我一番,微微一笑,一把将那小贩推到在地,骂道:“老鼠强,你个全家铲(王八蛋),黑幕黑(是不是)又做生意来的?被人追佐内斗(追到这里)…”
  显然,光头看我不像道上混的,根本不相信小贩————哦,应该叫“老鼠强”的话。
  “老鼠强”被识破,躺在地上讨好地嘿嘿笑个不停。
  “纵不交返出来(还不交出来)?”狗哥嘬着牙花,把烟蒂弹飞,乜着眼睛盯着老鼠强。
  老鼠强脸色一变,却不敢不答应,畏畏缩缩极度不舍地从怀里拿出容菲菲的包。
  旁边一个小混混一把抢了过去,打开掏出一叠千元大钞,顿时两只眼睛放出了绿光,高兴地大喊道:“狗哥,大把钞票啊…”
  光头也吃了一惊,忙接过钱和包,一脸兴奋道:“是真的,哈哈,兄弟几个行好运,今晚事毕后,大富豪…”
  众人高兴欢呼。
  老鼠强被我追了这么久,累个半死不说,眼见到手的钱财被狗哥一伙豪夺,内心自然极度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怨毒地盯着狗哥手里的皮包。
  这时我开了口,虽然我知道这伙人不可能将到手的钱财拱手让出来,但我仍礼貌道:“各位朋友,这个皮包是我朋友的,被这小贩抢了去,还请各位还给我,我会留下一些钱请各位喝个酒什么的…”
  有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初来乍到,还不明白这伙人什么背景。而且我来香港是求财,不是求气,能不得罪人就尽量不得罪人。
  谁知道那伙混混一听,顿时笑嚷起来:
  “原来是个大陆仔…”
  “狗哥,这个大陆仔要咱们把包给他,他要请咱们喝酒,哈哈…”
  “这个大陆仔真不知死活…”
  那年月,香港人看不起内地人是出了名的,几乎是从上到下,连最普通的民众,甚至这些矮骡子小混混都瞧不起内地人。
  我心里开始有了愤怒,不再言语,紧紧盯着他们。
  一个小混混对光头道:“狗哥,这小子在瞪你耶…”顿时几个混混指着我开始喝骂起来。
  光头把手一举,四下里立刻停止叫嚷。他往前走两步,手里拿着容菲菲的护照,淫笑道:“小子,这个女仔系你盆友?长的不错…嘿嘿,你想要回皮包,可以,这样吧,让你女盆友过来陪陪我,我就把包还返给她,你看点样?”
  小混混们又鬼哭浪叫起来,起哄道:“系,系,陪完狗哥,还有我…”
  “臭小子,还不快去…”
  “……”
  我心里怒火已经烧到嗓子眼了,对他们阴阴一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怕你们这群王八蛋没那个命…”
  说完,我跨前几步,一脚踹在光头的的胸口,这死光头顿时被踹飞起来,倒跌在一辆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将挡风玻璃撞破,卡在里面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这一举动把几个小混混吓懵了,他们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又回头看了看生死不知的光头,惊惧地走也不是打也不是,傻傻地站在那手足无措。
  我指他们喝道:“刚才是谁说要我女朋友陪他的?”
  一个小混混缓过神来,喊了句“抄家伙一起上”,几人纷纷从后腰抽出一尺多长的西瓜刀,咬牙朝我劈来。
  我冷哼一声,迎上去闪身一拳,将一个最先冲过来的小混混胳膊打折。那混混眼见自己胳膊朝外撇着,剧痛加上惊吓,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丢下西瓜刀,捏着自己那条变了形的胳膊,蹲在地上哭去了。
  我更不手下留情,冲入人群不到一分钟,六七个混混躺了一地,不是断手就是断脚,哀号一片。
  一个坠在最后面的混混见自己一群人上去都不是个,哪里还敢动弹,丢下刀,跑到门跟前拼命拍打卷闸门,冲里面叫喊道:“山爷,山爷,出事了,出事了…”
  我朝那边走去,那混混一见架势,尖叫一声,慌忙沿路朝远处跑了。
  “这群港怂,真你妈没劲,胆这么小怎么出来混…”
  我也不追赶,转过身见老鼠强还躺在地上,正惊恐地看着我。
  我冷冷一笑走向他,老鼠强顿时浑身颤抖个不停,待走近了,一股尿骚味传来,一细看,原来这怂包被吓的尿了裤子。
  我轻轻一举手,老鼠强吓的顿时从地上爬起来,跪在那不停地磕头道:“别打我,别打我,我有眼无珠,冒犯了大哥,求你别打我,我还有老母和小妹要养,我小妹正在读书,需要钱,我也是被逼的…求你…别打我…呜呜…”
  老鼠强一把鼻涕一把泪,搞的我火没处发,冷冷瞪他一眼喝道:“滚,再他妈让我看见你,下次绝不饶你…”
  老鼠强如蒙大赦,顿时抱头鼠窜而去。
  我从地上收拾起容菲菲的皮包,检查了一下东西,见无遗漏,正准备回去,旁边的卷闸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光着膀子穿着三角裤的络腮胡汉子叫骂道:“王八蛋,急什么,一会就轮到你们了…”话音还没落,突然看到自己兄弟在外面躺了一地,顿时一闪身躲在门后,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地朝外面打量。
  我暗笑不已,这胆小鬼的警惕性还不低。
  那汉子见外面就我一人,其中一个被我打折了腿了小混混忍着疼对他喊道:“山爷,就是他,是他打伤了咱们兄弟,他只有一个人…”
  络腮胡胆气顿时一壮,跳出来恶狠狠道:“小子,你混哪里的?知不知道他们是我山爷的人,你活的不耐烦了?”
  我冷哼一声道:“打就打了,你想怎么样?”
  络腮胡一愣,打量我一番道:“原来是大圈仔…不是猛龙不过江,看来你有两下子…汕头的蛇王明跟我有些交情,不知道我兄弟怎么开罪了你,大家说开了免得误会…”
  这时我电话响了,我没理络腮胡,接通了电话。电话是梅若娜和容菲菲打来的,她们很焦急,问我现在人在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久,万一追不到就算了,让我快点回去,她们还在刚才分开的地方等着。
  我告诉她们拿到皮包了,现在就回去,让她们先回酒店等着。
  挂了电话,我冷冷看了络腮胡一眼,转身就走。
  “站住!”络腮胡见我这么不给他面子,顿时恼羞成怒,从后腰裤衩边上摸出一样东西对着我。
  目光一掠,我顿时一惊,原来那竟是一把黑色54手枪。
  我内心一紧,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