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秋香的蛮横,无理取闹无事生非,是全村人都知道的。名字不错,可是人就大相反。仗着自己长得壮实,又自命位高权重,村里凡是她看不顺眼的小媳妇儿,不知道有多少都被她的猫爪子抓过,而且个个敢怒不敢言。唯独这个外来的柳大凤,从嫁给柳云飞的爹算起,也来了十几年了,愣是没有让李秋香碰过一根头发。所以,这一指名道姓的大骂,尽管是半夜,还是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远远地观战。看看今天谁胜谁负……
“柳大凤,你给我滚出来!是不是屋里有野汉子,裤子穿不上了?咋都不敢露个面儿呢?不是让男人干的屁股都动不了了吧?你个骚货,养这个不是人的小王八羔子,居然欺负到老娘的儿媳妇儿头上了?今天,看我不撕烂你娘俩贱货的皮……”
“妈!”柳小桃一路小跑,终于将李秋香满口的大粪堵了回去,一脸尴尬的看了看周围的人,低声道,“这是干啥呢?大半夜的,不嫌丢人啊?闲的没事回家给儿媳妇儿洗脚去,别在这抽风了!”
“嗨?”李秋香一听闺女这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反过来炮口对准了柳小桃就骂,“你个小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是吧?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那个小王八羔子当我女婿,死都没门儿!”
“瞎说啥呢?今天是哥大喜日子,你就不能消停消停?”柳小桃知道李秋香一向蛮横,喜欢找茬打架,于是,早已经懒得问其原由,只好一个劲的劝着她。
但是一旁的柳云飞却是听出了李秋香刚刚的叫骂,分明是知道了他刚才在他家的杰作,这是来算账了。但是……这婆娘是少根弦儿吗?儿媳妇还没有入洞房就被别人亲了,是啥光彩事么?她居然在大街上扯着嗓子叫骂,真是……
柳云飞有些哭笑不得,见柳小桃似乎无法劝动李秋香,便无奈的上了前,讪笑着对李秋香说:“婶儿,咱屋里说好不?你看你累得,一身汗,进屋喝口水?”
“喝你娘个球!”李秋香本来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柳云飞,此时听见他说话,更是来了劲,声音越发的大了些,“你给我滚进去,把柳大凤给我叫出来,老娘今天要好好和她理论理论。”
这时候,只听见人群里一阵低声的嘀咕,继而,大门开了,柳大凤头发湿漉漉的,满脸挂着笑走了出来:“呦,是秋香嫂子啊,这大半夜的,有啥事么?我刚才洗澡呢,这不,就急着出来了。来来来,快屋里坐。”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柳大凤的笑,更是让人如沐春风,任谁见了,再大的火气都会消去三分。
可偏偏李秋香最恨的就是柳大凤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美丽笑容,见她此刻出水芙蓉般的满脸阳光灿烂站在面前,更是怒气加妒忌,抡起巴掌就朝柳大凤的脸甩去:“少装好人了,你个骚……啊……”
边骂边打的动作停在半空,李秋香后半截儿咒骂完全被痛苦的号角声代替。见李秋香手腕儿被柳云飞死死抓住,抓得她狼嚎鬼叫,远处围观的人都开始低声叫好:“该!”
“就是!”
“嗯嗯,也就这混小子敢跟着她对着干!”
“那是,不然,大凤那张俏脸儿,早就让这母老虎给抓烂了……”
“……”
“你个小王八羔子,快放开我!”李秋香强忍着疼痛,嘴还是不饶人,俩金鱼眼瞪着柳云飞还在骂,“老娘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反倒仗着是个男的,来欺负老娘了!看我咋收拾你们娘俩不要脸的东西!”
“婶儿,是我不懂事。今晚的事,是我过分了些,你要发火就冲我,打死我都不带吭气的。但是,不关我妈的事,你不要无理取闹!”柳云飞此时,脸上一贯的吊儿郎当丝毫未见,反倒是一副让人意想不到的威严,语气更是冷得让人脊背发凉。
人群里便又有人点头赞叹:“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护着他妈呢!”
“是啊,大凤还真是没有白费这多年心思。一个寡妇,带着别人的孩子,真是佩服她……”
这些话,自然没有被柳云飞听去。他从始至终,不知道柳大凤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只是觉得她很年轻。但是按照自己17岁的年龄算,再加上电视里看到的从前农村是有些地方女孩儿十几岁就嫁人生孩子了,算来也差不多,也就没有想太多。
总之,他喜欢这个年轻漂亮又对他疼爱有加的妈妈,有着二十几岁思维能力的他贪恋着这份从未有过的温暖,更加知道,该如何珍惜这份亲情,知道身为男子汉,该如何担起保护妈妈的责任……
柳云飞这一番话,不止让柳大凤震惊,就连柳大凤,微笑的眼里都渐渐布起了水雾。小飞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哇!”李秋香愣住,一旁的柳小桃则是一副夸张的崇拜表情,缓缓凑到了柳云飞面前,完全不管李秋香的痛苦,上前就亲了柳云飞一口,继而兴奋道,“小飞,你好帅哦!我爱死你了!”
接着,紧紧抱着柳云飞缓缓松开李秋香手腕的胳膊,娇滴滴的将头靠了上去,一脸娇羞的道:“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什么?”李秋香揉着手腕,这时候也反映了过来,眼看着欺负柳大凤是不敢了,便又将气撒在了闺女柳小桃身上,“你敢!给我滚回去!”
说完,柳大凤便抡巴掌朝柳云飞打去:“好,今天就先算你个小王八羔子的账!”
柳云飞说话算话,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围观的人都提着一口气,定睛看着李秋香圆滚滚的胳膊朝着柳云飞的脸飞去……
“我就要嫁给他!我喜欢他!”柳小桃适时地将柳云飞不拉后退了一步,昂着头大声宣布,“我柳小桃,这辈子非柳云飞不嫁!”
“啪!”来不及收手,李秋香的巴掌着着实实打在了闺女柳小桃的脸上。
“呼……”众人都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打着柳云飞。
“你个傻货!”李秋香见这卯足了劲全身劲儿的一巴掌响亮亮的给了闺女,顿时心疼的差点儿哭出来,上前就去摸柳小桃那已经泛红的五指印儿,“你疯了?疼不疼?”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任凭这李秋香再狠毒,再蛮不讲理,心疼自己孩子是女人的天性。
李秋香边吹着,便抚摸柳小桃的脸:“走走走,咱回家拿冰敷一下去,不然一会儿肿了,多难看?”
“我不去!”柳小桃怒视着李秋香,“我从今天开始,就睡在小飞家了,再也不回去!”
“啊?”李秋香听了这话,差点儿晕过去,“胡说啥呢?”
一旁的柳云飞更是慌了神,这丫头,不是被这一巴掌打得脑子出问题了吧?如果不是,那么,以她的性格,也是言出必行的。看来,她是来真的?
妈呀!这可咋办?小飞哥就这样要失身了?
所有人都在为柳小桃的话而震惊,柳大凤确实渐渐地笑逐颜开,始终阵脚不乱,见柳云飞有些慌张,便从容的上前,仍是那一脸的春光灿烂:“嫂子,你看,小飞再过几天就满十八周岁了,也是成人了。小桃呢,比他大两岁,也不小了。我看啊,咱不如就早点儿把婚给定了。你刚娶了儿媳妇儿,咱爽来就趁着喜气,再来个喜上加喜,你看行不?”
“订婚?”李秋香立刻把头要得拨浪鼓似得,“你少做梦了!我告诉你,死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老者颇具威严的声音。
继而,大家闻声望去,目光一齐聚集在了正拄杖拐杖缓缓走来的六叔身上,大家拭目以待,等待着接下来的剧情如何反转,这村里最权威的六叔来了,又是首先来了这样一句,这戏定然是有看头。
“六叔?”柳大凤见六叔过来,立刻上前去搀扶,“这晚了,六叔您还没歇息?”
李秋香撇嘴白了一眼柳大凤,低声自语道:“给个老头子献殷勤,他还能爬的上床么?真是贱!”
只是,她不敢再吵吵。就连她男人是村长,都得敬着这老头子,她可不敢没事儿找事儿。不过,话说回来,她始终搞不明白柳大櫆为何那么怕这老不死的。问他也不说,也许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咳咳……”六叔咳了一阵,面对大家,站定,“大櫆媳妇儿啊,大凤说得对,还是早点儿把俩孩子的婚事定了吧。都老大不小了,免得整出啥丢人的事,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这要是订了婚,多少页算是个名正言顺了不是?这名声啊,还是对咱闺女家重要!”
“那不行!”李秋香是铁了心不可能答应这事儿,想起柳大凤她就恨得牙痒痒,要是跟她再做了亲家,少不了要多些来往,那岂不是更加没有活头了?
壮壮胆子,李秋香一脸横肉一抖,脸扭向一边,硬气的说:“六叔,您是长辈,啥事咱都能听您的,但是,这儿女的婚姻大事,可不能都您给包办了。”
“好,那,你家大櫆说了算不?”六叔慢声慢气的,笑着说。他知道,和这个横遍乡里的婆娘,讲不得理,索性绕道。
李秋香转眼珠,一思量,本想说谁说了都不算,就这妈说了算的。但是又一想,那样说的话,不是给柳大櫆丢面子了么?这要是让人在背后说村长怕老婆,那柳大櫆不骂死她才怪!
旋即,李秋香转脸对六叔一笑:“当然算,当家的说了不算谁说了算?”
她就不信,柳大櫆能不听她的反而听外人的,把闺女嫁给个小混子。而且,平日里,柳大櫆也是恨极了这个柳云飞的,只是,苦于六叔一直袒护,他就忍着。李秋香打赌,柳大櫆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