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孟茜妖娆的背影在微微颤抖,张青杨突然觉得心又一阵更猛烈的揪痛。这些资料,她大概看了无数次了,而且每次看都会像现在一样激动和愤慨。此刻,,他终于理解了孟茜身为一个正义的热血青年,一个资深记者昨晚荒唐的冒险行为,更加的为她的执着和敬业而倾服……
双拳紧紧相扣,张青杨将头抵在了发白的骨节上,沉思数秒,声音很低,但却铿锵有力:“我帮你!”
猛地转身,孟茜挂着泪珠的嘴角渐渐弯起一抹微笑,眼底的愤怒也瞬间被希望的光亮取代……
“大哥,那开车的是你家亲戚?”张青杨正心不在焉的忙着手上的活儿,盯着远处开进仓库的货车,小六子突然从耳边出声,张青杨心虚的身子一哆嗦。
“屁!我看里面有没有妞儿,摸不着看看不是也过瘾么?”张青杨稍稍缓神,用调笑将心虚掩饰的滴水不漏。
“你可别扯了,一个开破车的哪有钱包小蜜?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小六子嗤鼻一笑,继而又笑容猥琐的道,“听说,春秀嫂子是个美人儿,在床上是不是也很来劲啊?”
“滚犊子!”
听小六子提到春秀,张青杨心里的耻辱感顿时撞击着他的脑门,莫名其妙的发起了火,吼声不光吓得小六子一哆嗦差点儿将手里的砖头扔掉,就连附近的工友也都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见大家看着这边,小六子有些不好意思了,讪笑一下:“这不是开个玩笑么?急啥?好好好,干活吧……”
小六子夹着尾巴走了,张青杨的心却无法再平静下来。想想春秀,一日夫妻百日恩,结婚以来,俩人从来没有红过脸,怎么就能那么绝情。他张青杨自认为不是薄情之人,就连知道了他和张大宝有染都还念着夫妻之情,只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而她,居然狠心提出离婚……
自己蛤蟆腆肚子充大款,说了房子让她娘俩住,这眼看着过俩月天气冷了一上冻,工地没活儿就得回家,自己连个落脚的窝都没有。一敲胸膛响当当的男人,不缺胳膊不少腿,不差心眼儿没断弦儿的,咋就混到这种地步……
“青杨,你下来一趟。”张满良正抽着烟沉思着,工头王四海在底下大声的招呼。
“哎!”张青杨将刚吸了半截的烟捻灭,夹在耳朵上猴子似的攀了下来,笑嘻嘻道,“又有啥好差事?”
“你小子!啥时候学会抽烟了?”王四海伸手将张青杨夹在耳朵上还带着热气的半截烟卷儿拿了过来,看了看。
“嘿嘿……瞎抽呗。”张青杨嘿嘿一笑,蹙眉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日头,“啥事?王头。”
王四海抬眼看了一眼张青杨炯炯有神的一双大眼睛,一笑,“你小子,干嘛老装得傻不拉几的?机灵点儿没亏吃!”
“啥呀!傻不拉叽还用装?跟王头你比,我可不就是实打实的傻不拉叽外加二逼么?”
“哈哈哈……”王四海爽朗一阵大笑,继而伸手指点着张青杨的鼻子道,“你小子啊!这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嘿嘿……”张青杨傻笑着,不再说话。他时刻谨记书上说得‘言多必失’。
“就喜欢你这机灵又不得瑟的劲儿。”王四海将半截儿烟卷儿重新塞到张青杨耳朵后,“行,让你挣个烟钱儿。叫上几个嘴严的人跟我走。”
“干嘛去呀?王头。”张青杨顺嘴问了一句,继而又赶紧挠挠后脑勺,笑着道,“我又多嘴了是不?”
王四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抬手在张青杨头上轻轻兜了一下:“快点儿的!”
“哎!”张青杨屁颠儿答应,便朝着架子上招了招手,“六子,叫上大亮和三楞下来跟我走,快点儿!”
六子看着机灵,有心计,但是了解社会风气,懂得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大亮和三楞是几十个工人中最闷的两个,每天除了干活儿没别的,心里有数,但是不多说一句话。几个人都和张青杨混得不错,因此,也就经常跟着张青杨尝甜头,做私活儿挣点儿额外的小钱儿。这也让张青杨不知不觉在几个人心里就成了大哥,领导者。什么事只要张青杨一说,几个人肯定用最高效率完成。因此,孟茜的事,张青杨也不由得想到了找这几个人帮忙。
想想要是被看出破绽,自己就有可能也遭暗算,便又犹豫会不会害了几个兄弟。但是想到赵秉生的硬后台,他觉得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单枪匹马恐怕不妥……
“大哥,这次是啥好事?给钱多不?”小六子平时除了爱泡吧,没有别的嗜好,在工地也就和张青杨熟络,说话也就自然无所顾忌。
“闭嘴吧你!”张青杨看了看身边路过的工友,低声道,“记住,少说话多干活儿!”
“是!”小六子调皮的打了个立正,继而背手弯腰鞠躬,“一切听大哥吩咐!”
“去你的!整得跟黑社会似的!”张青杨噗嗤笑了,跟在身后的大亮和三楞也跟着憨笑起来。
“你小子,别一天总把钱挂嘴边儿上,小小年纪,别让钱迷了心窍。”张青杨担忧又宠溺的眼神看着一脸孩子气的小六子。
“哪有!这不是最近缺钱么?都没钱上网泡妞儿了!”小李子抓抓耳后的黑发,不好意思的嬉皮笑脸道。
“啥?前天我才看见你跟工头借了二百,这快就没了?你小子是不是没干好事?”身后的大亮忍不住了,也担忧的拉住了小六子。
“就是,我也看见了!青杨哥,你要好好管管这孩子,别毁了!”三楞憨憨的脸庞朝着张青杨,好像在和家长告状似的。
“真有这事?”张青杨盯着小六子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告诉你啊,六子,哥几个可都把你当自家小弟疼,你自己拍拍良心说,每次干活儿扛不住了是不是都是大亮和三楞帮你完成的?没爹没妈咱没有办法,但是咱不能没有骨气,不能没志气……”
“哎呦呦……”小六子就像听烦了老嬷嬷唠叨一样皱着眉头求饶般的举起了俩瘦白的手掌,“好好好,我招还不行么?你们别跟审犯人似的!”
“那说,钱干嘛了?”大亮逼视着小六子。
小六子咽了下喉咙,看看几张判官一样的脸,难为情的怯怯开了口:“前天晚上,我本想去网吧玩会儿的,但是一出门就见赵秉生揽着那个大波女人朝仓库去了。想多看几眼那俩大奶子和大屁股,也是好奇大晚上的他们去仓库干啥,我就偷偷跟了过去……”
“然后呢?”听到这里,张青杨见小六子停住了,急切的问,“他们去干啥?”
“然后……后来……”小六子摸了摸后脑勺,蹙了蹙眉,“我跟到仓库门口看见几个人正从车上往下卸东西,紧接着,就觉得后脑勺被砸了一下。后来我就啥也不知道了,醒了回来才发现钱丢了。”
小六子边回忆边诉述,大亮和三楞听小说似的瞪着眼睛听完,目光都齐刷刷朝向张青杨这边,意思是,老大,什么情况?
张青杨眼珠转了几转,他自然猜出这其中又是赵秉生和工头王四海的猫腻儿。但是考虑到不便声张,张满良便也没有和他们解释的心思。
“下次别带着钱到处乱跑,免得又被打劫!”狠狠兜了小六子一巴掌,张青杨没好气的道,“快走吧,一会儿老王该发火儿了。”
八点半,天早已大黑,几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才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回了工棚,一个个顾不得洗脸换衣服就都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木板大铺上。
“哎呦马也!这王四海也忒狠了,那么多大理石,就让我们四个人装车。中午连饭都没吃,这是想累死人啊?”小六子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满腹牢骚起来。
这时候,大亮满腹狐疑的坐了起来:“青杨哥,那不是工地用的东西么?运哪里去了?”
“不该问的别问。”张青杨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将灌了沙子的胶鞋脱下来扔在一边,呼了口气,“都洗洗脸,咱哥几个喝酒去。”
“不去,累死了。”三楞脱了上衣就要扯被子,“睡觉。”
“不去没钱啊。”张青杨从迷彩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崭新的钞票数了起来,“一,二,三,四……”
“哎,大哥,多少啊那是?看样子王四海这次蛮出血的啊!”听见刷啦刷啦的数钱声,小六子一下子来了精神,身子一打挺儿就窜了起来,凑到张青杨跟前儿搓着手道,“看来没白受累。”
“走,喝两盅去解解乏。当是犒劳自己了,反正是外块!”大亮看见钱,顿时疲惫也消去了一半儿,拉着三楞的胳膊便把他硬拎下了大铺。
几个人洗洗换了干净的衣服便找了家比平时高档一点儿的小饭店走了进去。
“先生几位?”一进门儿,肥腻腻的老板娘便晃着胸前的俩大灯笼笑着上来打招呼。
见熙熙攘攘的厅内只有一张空桌了,张青杨朝里面看了一眼道:“单间儿还有吗?”
“有有有,往后面儿走吧。”听说要单间儿,老板娘笑得肉眼儿立即眯成了一条缝儿。
那时候,很多饭店雅间都是要加收费的,左右是伺候,能多赚上几个钱谁不愿意呢?
热情的将几个壮实的男人让进后面的雅间,体型儿丰腻的老板娘陪着笑便将菜单递给了几人当中一看就有领袖风范的张青杨:“几位,吃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