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遥望敌情确实是个累活儿,千里眼在遥望前加了很多预备动作。他先打了一套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却在“高探马”“右蹬脚”和“双峰贯耳”、“左蹬脚”之间,分别添加了一段儿“飞天十三响”,就显得挺火爆。却使均匀吐纳的气功拳,变成一套上气不接下气的花拳绣腿。然后,他又别出心裁的练了几段京剧里的“趟马”、“走边”和“起霸”。说是先拉拉架势,活络活络筋骨。最后才飞快跑了一圈儿圆场,猛然刹车、亮相,运足底气大喊三声“长!长!长!”,就见他额下的双眼迅速向外突出、伸展、放大,倾刻间眼珠儿变成拳头大小,幽光熠熠,似探照灯一般。
千里眼猛地把头一甩,将视线凌空抛向西北方向,摒住呼吸,足足好几分钟,视线才开始缓缓转动——从左至右,从右至左。再从低到高,从高到低。纵而横,横而纵,进又退,退又进。一会儿闭起左眼只睁右眼,一会儿闭起右眼只睁左眼,反反复复许多次之后,终于定位在一个方向,就又摒住呼吸,浑身一动不动,许久许久,才渐渐收回目光,将两眼也缓缓回复原态。再静静闭合好一会儿双目,才说:“敌情一目了然,待我从头细说。各位只做记录,不可插话,免得打断我的记忆。”
千里眼就合拢双目,拉腔拿调,半说半诵,对他遥望所得,做了如下描述:
南疆西南,山绵岭亘,公路稀疏。其中之一,双向四道,黑色路面,斜指西南,步步攀高,直插乌孜别里山口。再蜿延百余公里,可见一路碑,上写“盘丝岭”三字。即有次级白色公路分道扬镳。沿此白色公路又逾十数公里,便有一群山环抱葱茏去处,粉墙黛瓦,飞檐斗拱,朱红门楣高悬一扁,墨底绿字:PSL山庄一一来茶,来茶。
众人正听得入耳,闻千里眼要茶,赶紧答应。猪八戒手疾眼快,抓了千里眼的茶杯,重新续满,快步小跑端了上来。嘴里还连声赞叹着,“几千里之外,差点儿连苍蝇公母都认出来,这眼神儿,你不服?”
土行孙此时态度也幡然大变,开始喜欢上千里眼,就瞪了一眼猪八戒说,“上仙不让说话,没听见啊?”
“是是是,”猪八戒连声喏喏,“我这臭嘴,该打!”
千里眼要的正是这种效果,见自己刚露这么一手,就初步扭转了局面,心里很是得意,就睁开眼,拿着腔调故做宽宏大量说,“净坛使者不能自禁,情有可原。”然后,接过茶杯,很有“份儿”的呷了几口,又合拢双目接着说下去。
山庄建筑,星罗棋布。可见者数座,参差错落。均座落在浩荡荷花淀中。另有隐蔽之洞府,不计其数。曲径通幽,暗道沟连。其中最大洞府,宽阔敞亮,可容百余人聚会,有一极瘦金发碧眼西人,正与一摩登中国女人在此交谈,二人情诸激动,似在争吵,女人呼天抢地,极尽歇斯底里之状。男人怒目圆睁,右手连连拍案,似在训斥女人。其它办公建筑,有多人伏案办公。宾馆建筑有多人清扫房间。伙房建筑有多人正在造厨。院中保安人员数十人,正在巡逻。其它闲杂人等,浇花锄草,擦车修车,不一而足,这些只见其形,未闻其声。欲知其声,顺风耳老弟出马可也。
说到这里,千里眼睁开眼睛,抑制着得意之色,朝孙悟空等人打了个圈儿拱,说,“老衲献丑了一一PSL在南疆西南什么地方,那儿都有什么人,在干什么,老衲就只看到这些。”
“好!着实精彩!”孙悟空带头鼓起掌来。
顿时掌声一片。
哪吒深为叹服,连连点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当面领教上仙发功风采,果然非同凡响。”
“看来,老爷子刚才敢狮子大开口,也是有道理的。”土行孙也很服气,上前抓住千里眼的手说,“刚才多有得罪,是我有眼无珠,向您赔礼道欠。”说完,一拱到地。
“使不得,使不得!”千里眼急忙阻止,说,“也是老衲一时无德,离谱太多,惹恼土府星君,该道欠的是我。”
孙悟空此时己将从猪八戒手里得来的一万元人民币,包成两个红包,分别捧到千里眼和顺风耳面前说:“掏心窝儿说,上仙遥望之功实是了得,让俺老孙五体投地。按市场经济规矩,要一万美元也是大大优惠了我们。要是象克林顿演讲那样,出场费定在几十万、上百万美元也不算多。只是我这清水衙门,实在惭愧,拿不出那么多钱。这点儿小意思,不敢言谢,一杯茶钱而已,万望二位上仙切莫嫌少,别不给面子。”
“哎哟哟,大圣兄弟,这是哪里话。”千里眼连忙接过红包,嘴里却推辞道:“不是说好不收费了吗?我……我不能失言哪!”
孙悟空说,“这不叫收费。要是收费哪能这么少哇,这是我们几个弟兄孝敬您的茶钱,您若不给面子,就是不肯原谅我们刚才的鲁莽了。”
千里眼看了顺风耳一眼,说“兄弟,话要这么说,咱哥俩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是不是?”
“那是,那是。”顺风耳赶紧配合千里眼作秀,“恭敬不如从命,嘻嘻!朋友间……的规矩嘛。”
二人就都收了。
猪八戒在旁看得清楚,知道那就是自已的一万元人民币,不免暗暗心疼。却又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凑趣儿说:“收下就对了。确实像猴儿哥说的,上仙的功夫没人可比,那些歌星影星咱不说,有些三赔小姐出场费还动不动就万万的呢!他们谁有二位上仙这……”
孙悟空听得不对劲儿,赶紧阻止猪八戒,“八戒,你怎么敢拿三赔小姐和二位上仙相提并论?该打!”
猪八戒这才意识到失言,忙讪笑着说,“看我这臭嘴,真该打!”
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