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手拨了一下琴弦，叮咚之声清脆悦耳，“好琴！”
有多久没弹琴了，我闭上眼熟练地拨弄着琴弦，悠远恬静的乐曲响彻整座楼里。众人感觉仿佛身处葱郁的青山中，两旁是潺潺的流水声……一曲作罢，楼里一片安静。
我徐徐睁开眼。
“好！”
“弹得好！”众人的叫好声让竹子兄回过神。
他一拱手道：“敢问姑娘，此仙曲，名为何？”
我面上浮出一丝笑意，“水姻缘。”
“水姻缘？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这曲子真好听啊。”
二楼雅间。
一名年轻男子放下茶杯，“水姻缘？”
我向四周望去，这家伙真沉得住气，那么接下来这首呢？
我的手缓缓扬起，同时周围发出一阵吸气的声音。
“呵。”手指落下后划出流畅的天籁之声音。记得当年第一次在兰雪面前弹奏的就是这首曲子：KidsReturn（坏孩子的天空）。
“天呐！这，这正是兰雪公子的巅峰之作啊。”
“嘘，不要吵。”
楼下人头攒动窃窃私语，片刻安静如初。
曲子弹了不一会儿，感觉楼上奔下一人，疾步走上台后坐在一张琴前，跟上我的曲调合奏起来。
我笑了笑，仍闭着眼继续弹奏着。
一曲终了，这人“哗”地一声站起来险些撞翻琴架。
我望着他的眉眼，和当年没多大变化，硬要说有的话，就是当年年少气盛、目空一切的眼光现在已沉稳温和。
我走到他近前伸出手：“好久不见。兰雪，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呀。算了，话说当年我也没教你多久。”
我满以为兰雪此刻会追问我是谁，还曾想象他知道我的真实样貌后吃惊不已的表情。
不想他上前一步想要一把握住我的手，但最终放下手嘴唇颤抖地说道，“师傅！你，你终于来看我了。”
这下包括百展极在内，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叫道，“师傅？”
片刻，我们师徒二人和百家丫头一同来到三楼一雅间内。
与此同时二楼雅间内一小厮在客人耳边耳语了一阵，接着人影一闪人去楼空，桌上的茶杯还余香缭绕。
楼外一辆马车里，之前在雅间里喝茶的男子撩起车帘望了一眼栖凤楼，“纳兰明雪的师傅吗？回府！”
“是！”一声响鞭在马身上炸响，随后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百展极神色莫辨地盯着纳明兰雪。
我坐下来看着昔日的妓馆头牌，“兰雪，这位是百家小姐百展极，她二哥百展翼现下在不在你这里？”
被我这么一问，兰雪的脸微微有些涨红，“在后院，我这就派人唤他过来。”
“不如叫百家小姐一同前往吧。”也许有些话，这丫头并不希望当着兰雪说。而且，我还有些事想单独问问他。
百展极满心欢喜地跟着一个小厮出去了。
我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这，”兰雪的眼神偏向别处，“这世上还有谁能把这只曲弹得这么完美，再说当年的事我也略知一二。”
他的手握成拳，眼神飘忽，肯定有内情。不如开门见山好了，“你是轩辕奕的属下？”
兰雪如电击般抬头看着我，“师傅，我……”
接着他展开紧握的拳笑道：“呵呵，师傅还是和当年一样聪慧。我的确是皇上的属下，确切地说这整个栖凤楼都是皇上直接掌管。其实师傅当年与上官一战后，我曾在皇宫暗室见过皇上为您画的丹青。当时我还认为不过是皇上思情过甚故意把人画美了，没想到今日得见师傅真是比画中人还美上三分。”
“哟，这嘴巴还是这么甜啊。那你知道后来子锦和上官去哪了吗？”我盯着他的瞳孔，希望从它微妙的变化中判断我想要得知的讯息是真是假。自从离开端木若晴后，自己刻意避免动用幻术。因为幻术是把双刃剑，当自认为控制一切的时候反倒被人掌控，这滋味再难受不过了。
我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神微微飘忽后坚定了起来，“这个不得而知。”
“这么说我唯有进宫当面问轩辕奕了？”我眼神一暗自言自语道。
“师傅，恐怕皇上也不知此事。”
“什么？”难道子锦就从此消失了不成！
“因为皇上自那以后也在寻找上官先生师徒以及，师傅你。”
我沉默不语，目无焦距的盯着桌子，一声高昂的呼声打断我的思绪。
“兰雪先生，先生！你终于肯见展翼了吗？”人未到声先至，跟着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接着一个长相英气的年轻人推门而入。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只是在入门后瞬间变换成愤怒。
纳明兰雪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风轻云淡的对我说道：“师傅，这就是百家公子百展翼。”
“先生，她是谁？你叫她师傅？女人怎么能当先生的师傅！”看来纳明兰雪对他来说就是完美的存在，他紧皱双眉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有点好笑。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想和兰雪在一起，难道他是年下攻？此等风liu人物一定是音雅老师的良朋挚友啊，幸亏那女人此时不在。
“坐下，不得无礼，如果你还想继续住在这里，我不准你对师傅如此无礼。”想当年目空一切的人也有敦敦教诲别人的时候，有趣。
“二哥，别乱说，这位是风云隐小姐，是我的朋友。我不许你这么侮辱云隐。”
哟，这下屋里没人和他站在一边，看他怎么发作。
果然，百展翼涨红了脸，牙齿都快把嘴唇咬破了，他死死地盯着兰雪，对方却连正眼都不瞧他。
“噗！”看见百展翼露出幽怨的眼神，叹道男人也有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
百展翼一巴掌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桌上的茶杯一跳，险些洒出茶水来，“女人，你笑什么笑？”
兰雪一下子对百展翼吼起来：“不得无礼！你，你，你给我滚出栖凤楼！”哎？没想到兰雪这么认真啊。
百展翼见兰雪动了怒，惊慌失措道：“先生，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百展极闻言吼道：“你就是故意的。”
百展翼来回扫视了一眼，脸又变成猪肝一样，丢了几句话跑掉了，“我知道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你一直觉得我碍眼。我走就是，这下你眼里干净了。”
纳明兰雪的眼角跳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但仍被我捕捉到在他眼里那一丝痛心的眼神。这个徒弟怕是早就陷进去了。这个时空，虽然同志恋情没有被社会所广泛接纳，但在有钱人家仍有圈养娈童的先例，就是在妓馆也是常事。我并不排斥同志恋的人，相反觉得他们不被社会主流所接纳是一件很可悲的事。而且，通常这些人的精神很脆弱，不知道兰雪是不是也对此感到很为难。
“二哥！”百展翼听到妹妹的喊声没有停留一丝就跑出楼了。百展极忙对我说：“云隐，我先走了，你自己回来吧。”接着风似的追了出去。
等纳明兰雪发现我在观察他时已经有一会儿了，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不担心吗？”
兰雪故作潇洒的说：“我不明白师傅的意思，这与我有什么相干。”
死鸭子嘴硬，“既然不相干，当时为什么不让百府的人把他领走。”
“那，那时情况不一样，当时他威胁我，如果把他交出去就自杀。”兰雪的语气很飘忽，似乎连他自己都不能信服这样的解释。
呵，你要是对他没感觉会被他威胁？他死不死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就不怕他今天跑出去就跳河？那河又没加盖子，河水又深，不晓得他会不会浮水。听说被水淹死的人，会被水泡涨，脸和身体就跟球一样，还全身流脓，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惜啊，我看他长得眉清目秀的。对了，还不止，跳河自杀的人死后会被打入枉死城中，永世不得超生。说不定他想着死了就可以来世变个女人来找你呢，这下好了，女人变不成还永世不能和你再见一面了……”
兰雪紧紧攥住衣角，我甚至担心他紧咬的牙齿会流出血来。不过，他怎么如今变得这么能忍了呢，突然，脑中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兰雪，兰雪！”看他丢魂的样子就来气，明明担心那二愣子，他还不承认。
“哦，师傅，你说什么？”
“原来那个栖凤楼的老板呢？”
“哦，你说的是紫老板？多年前执行任务时殁了。唉……”
死了？真可惜，艺界一代风liu人物就此香消魂陨。
“这么说，现在栖凤楼的头头是你？”
纳明兰雪眼里闪过一丝寒芒，“师傅，你在京中的安全，我可以保证。即使你不愿住在百家，我也可以为你另外安住处，其它事就不要多问了吧。有时间兰雪希望师傅多留几日切磋一下琴艺，可好？”
我笑了笑站起身道：“住在百家还行，再说我弟弟喜欢那里。以后有时间我会过来找你的，今日先告辞了，随便去看看展极的二哥死了没有。”
纳明兰雪眼光一闪，忙拱手送别。我出了门用灵力探听道，兰雪已下令给他的手下，不惜一切保护那二愣子的安全。“哼，这人就是不坦率。”
可是事情并没有向兰雪希望的方向发展，因为百展翼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