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隆双手紧紧的握住、握住,直到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一阵阵的刺痛从掌心传来,微潮的感觉告诉他——他受伤了。
受伤的何止是掌心?疼痛的又何止一个地方?看着琪蕾的笑、琪蕾的嗔、琪蕾的怒、琪蕾的羞怯……琪蕾的一切的一切,这些都是十几年来他所要得到而得不到的。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个可爱的女孩就是那个他认识了十几年的“娃娃”,那个没有多余表情的,总是神游太虚的“娃娃”。
一种比伤心还深刻的不甘心涌上心头,使他的心口闷闷的无法呼吸。不甘心为什么守候了十年却拱手让人;不甘心为什么让她笑的人不是他;不甘心为什么可以吸引她全部注意力的人不是他;不甘心为什么他总是追逐她,而她却无动于衷,本以为这就是她的本性,可是却在第三个人加入的每一天里察觉到她的改变,原来她也会开心的笑,激烈的争辩,柔媚的撒娇……为什么不是他?
要怎么才能说服自己再持续的追逐下去?在认清了她不会属于他之后。又怎样才能说服自己放弃?放弃这个捧在手中十几年的珍宝,在他依然为她怦然心动的时候。爱一个人就要然她幸福,说得出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可是……叹一口气,凯隆渐渐的松开紧握的双手。放手吧,不然又能如何,看着、知道爱人幸福也是一种幸福,尽管带来幸福的人不是他。
“凯隆?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琪蕾仰望眼前这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高大男孩儿。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从相遇的那一天男孩儿的眼里就只有她,可是她无法给与他相同的回报。从有了深刻记忆起,他就无时无刻如影随形的出现在她的身边,疼她、爱她,她很清楚他要她付出相同的回报。可是,好难。曾经以为她与母亲一样,是那种冷淡的没有深刻情绪的人,至少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没有心动是天性使然。
可是,她遇到了雷斯……回想她在实验室的阁楼里用望远镜不小心看到他从海中裹着淡蓝色的光浮出水面的那一幕,仿佛是传说中的海……呃,海仙女,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心动滋味,那种浓浓的、涩涩的绝称不上是甜蜜的感觉,却像毒花的汁液,在尝过了一次又想第二次。我要他!小小的细细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还没想出这意味着什么,那响声却越来越大,一声一声撞击着心壁,反复回响,化作越来越强烈的欲望,左右着她一向理智的言行。然后她做了这辈子最冲动的事——去找他!同时也付出了绝对的代价——一颗真心。所有的这一切快的让她来不及深思,猛烈的来不及挣扎。也让她发现了原来她也会愤怒、也会高兴、也会脸红、也有说笑的天份。
也许也只有像他这样的强势才能挖掘出她深埋的属于人类的七情六欲,就像母亲的热情只给父亲,连他们这些孩子都无法分享。而对于眼前的他,琪蕾将垂下的头坚定的抬起,望入那双熟悉的充满浓情的碧绿的眼眸中,无声的告诉他:“对不起……”他懂了,他一直都是懂她的,翡翠般的眼中的浓情渐渐转淡,留下无奈、留恋、溺宠……
“介意多一个哥哥吗?”凯隆黯哑的开口,无法放得干干净净,让他再守护她一段时间吧,以哥哥的身份就好,直到……直到确定她一定会幸福。
“当然不会!”这样的结局最好,她又何尝放得下十几年的友谊,做得出全然的绝离?
“我很高兴多一个哥哥,如果是凯隆那就更好了。”琪蕾真心的说。看,这就是改变,以前的琪蕾绝对不会这么的直率。
凯隆对自己说:“看吧,这就是差别,你努力了十年比不过人家的三个月,死心吧!”
深深的望着琪蕾,凯隆放肆的顺应自己的心声,冒着被拒绝的危险开口:“我能吻你一下吗?”凯隆小心得问道。
“好。”尽管惊讶,琪蕾还是很干脆的答应了,就算是补偿吧。
意外,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补偿,望着琪蕾的唇凯隆俯下身,却在最后的时候将吻落到琪蕾光洁的额头,深深的眷恋在这最初也是最的吻中宣泄,当它结束的时候,一切将重新开始……
结束这个吻,凯隆伸手揉了揉变得呆呆的琪蕾的头发,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情景,笑了笑,自嘲的发现心居然变得好轻松。
“回去睡觉吧,晚安。”凯隆转身走向黑暗,不意外的在暗处看到了一抹白影。
就说嘛,占有欲高人一等的雷斯怎么会放心琪蕾跟他单独见面?幸亏他临时改变主意仅仅吻了琪蕾的额头,而不是唇,否则雷斯这时候怕是已经捉狂了。
毫无愧疚的隔空与雷斯对望,隐约的看到雷斯邪邪的勾起嘴角……嗯,有点冷,秋天真的到了。将看到的抛于脑后,凯隆转身向自家走去。
琪蕾依然在月光下,轻抚额头回忆这十年多的点点滴滴,然后将它合起埋入了记忆的深处。熟悉的体味告诉她来人是谁,然后白玉雕琢般的手将她抚额的那只手拿下霸道的包裹住,冰凉的吻一而在而三的落到她的额头,执意的冲淡他人的气味,然后吻住她的唇宣告她的所有权。
“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你不许再想他!”耳畔传来他沙哑的喃喃的耳语。呵,这家伙还是一样的霸道、专制,可是……
“谢谢你,雷斯。”闭上眼睛安心的投入他怀中,让她的和他的气息互相包裹、缠绕、融合,从此不分离。
一只手从侧面搭上凯隆的肩:“走,我陪你去喝酒,顺便泡泡妞,没准可以开始新的恋情。要知道,治疗失恋的特效药就是再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索拉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对凯隆说教。
凯隆斜睨了一眼索拉,突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你请客?”
索拉的反应仿佛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什么?!这怎么可能?我陪你喝酒没收赔酒费就已经当你是朋友了,你居然还打算让我请客?你怎么会这么想……”
喋喋不休的声音渐传渐远。站在大宅顶楼阳台的两道始终注视着院子里的身影闪身隐入了窗帘的后面。
基本上眼前的画面是唯美的,雷斯一头璀璨的金发铺满枕畔,琪蕾的小脸就埋在那一片柔软的金色中。此时的琪蕾背靠在雷斯的怀里,右手与雷斯从她身下环过来的左手五指交握,而雷斯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扣住琪蕾的纤腰,使他们的胴体紧密贴合。
床上彼此交缠的两个人的睡相就一对夫妻而言是无可挑剔的,可是关键在于他们不是夫妻,甚至连未婚夫妻都不是!由此可以推想当看到居然有野男人摸入心爱的妹妹的香闺,甚至爬上了她的床的双胞胎有多愤怒,尽管两人的衣衫还算整齐也不行!
愤怒使他们忘记了雷斯在早上的危险系数有多高,不想误伤妹妹而执意叫醒雷斯的后果是——从此琪蕾实验室的休息室那面用无缝成型合金构成的墙壁上多了两具人形凹雕,而雷斯依然毫发无损。因为如果被雷斯打伤是很惨,可是如果妹妹受伤了他们的后果会更惨,所以只能眼睁睁的任自己被巨大的压力挤入墙里,能做的只是用最大的能力张开防御罩,使伤害减到最低点。
雷斯VS.双胞胎第二回合,雷斯再次胜出。
稍后,被巨响引来的奥米亚一家和索拉,都惊讶的看着墙上的人形,以及此时已经滑坐在地上狼狈的干呕个不停的双胞胎。
安迪一摆手制止住蠢蠢欲动的几个儿子,坚定的对渐渐回复理智的雷斯说:“小子!我要跟你谈谈。”
雷斯孩子气的撇撇嘴,早上这个不设防的雷斯显然是最真实的他。若是别人雷斯根本就不想理他,可是依然被他紧紧扣在怀里因害羞而挣动不停的琪蕾提醒他,眼前的这个人类老头正是亲亲爱人的父亲。唉,有些麻烦不解决不行呀。
“要谈什么?”雷斯有些无奈的问。
“咳,在此之前请先放开我的女儿!”安迪指了指被困在雷斯怀里的琪蕾如是说。
放开?雷斯挑衅的对安迪和他背后的奥米亚兄弟们咧嘴一笑,然后低头亲了亲琪蕾通红的耳朵,成功的使那些男人的脸色一片青黑。哼!你奈我何?
“要谈可以,琪蕾也要留下……不然,你以为我会理你?”雷斯高深莫测的笑容里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决。
安迪用力的瞪着笑容满面的雷斯,突然,安迪也笑了,嗯——这个小子不简单呀。
“你们都出去!”安迪将一干闲杂人等赶出房门,留下他和雷斯以及想走无路的琪蕾。
门被合上了,瞬间室内一片寂静,三个人谁也不打算先开口。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安迪踱步到门口,猛地拉开了门,一堵人墙倏的颓倒下来,被压在人墙最下面的正是索拉。
“快起来!我要被压扁了!”索拉尖叫着,四肢乱舞努力挣扎,活像一只离水的乌龟。
然而三人究竟谈了什么,没有偷听到的索拉被好奇心折磨的坐立不安。三个人中最好坑蒙拐骗的自然是琪蕾,于是早饭过后索拉偷偷摸到难得独处的琪蕾的身边,状似无意的问:“早上你们聊什么了?”
或许琪蕾很好拐,但是索拉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琪蕾能告诉他多少。
“聊身份。”简洁有力的回答,没有半句废话。
“聊身份?你的身份还是雷斯的身份?”索拉不死心的继续问。
“都有。”
“喔……那雷斯究竟是谁?”索拉的好奇心更加旺盛了。
“雷斯就是雷斯呀。”琪蕾给了他最正确的答案。这是什么答案?有等于没有,索拉有些感到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呃……我是说雷斯究竟说自己些什么……”
“这个问题问我本人不是更好吗?”
清朗的声音在身后扬起,索拉的诱哄笑容僵在脸上。琪蕾的脸瞬间发亮,倏的两抹红霞悄然浮现,使琪蕾在刹那间美丽了数倍,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最美的。
“呃……啊……嘿嘿……”尴尬的笑了几声,索拉用充满希望的星星眼睛凝视着雷斯。雷斯揽过琪蕾在她的薄红的颊边印下轻吻,成功的看到了琪蕾的脸红的更加厉害,也更加美丽。
“我最爱看你脸红的样子……”雷斯视索拉如无物,在琪蕾的耳畔昵喃。
随后突然用谈天气的语气说:“刚才我到是听到了一个趣闻……”雷斯对索拉笑得好开心,绝美的笑颜使得索拉心中……直发毛,“有一天早上,你似乎在我房间里招待过客人,而且还对他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糟了!是谁这么大嘴巴?
“呃……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呀,嗯,我决定今天出去逛逛……你们忙,我去准备一下。”索拉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快步向外走去。
“唉……有些东西是逃避不了的。”雷斯轻叹一声,一语双关的说。
索拉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的回答:“能逃就先逃吧……能逃不掉的时候我自然会反击的。”
英雄广场上热闹非凡,不同于前一天那种浓厚的艺术气息,今天的广场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巨大帐篷,里面有来自各地的杂耍团、马戏团、表演团,在帐篷外面还有来自其他种族和大陆的商人贩卖着稀奇古怪的东西,整个广场充满了欢乐。
雷斯等四人悠闲的穿梭在这些帐篷和商贩之间,不时的驻足在感兴趣的东西前。琪蕾在雷斯的陪同下不客气的大肆购买来自地下的最优秀的矿工——地底族所带来的各种稀有矿石,就连凯隆也不时的停在以巧手著称的矮人族工匠所摆出的武器摊子,期望可以买到一把乘手的好剑或是精巧的护具。守财奴索拉自然没有买东西的意思,不过却奇怪的拎着一堆东西跟在三个人后面,然后很快的发现另外一个奇怪的现象——买东西的三个人却两手空空。难道索拉是他们的挑夫?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让我们小小的回溯一个小时前的情景。
雷斯在索拉眼前上下抛动着一枚金币,摆出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我要出一枚金币诚征挑夫。”
“我要!我要!”索拉摇着无形的尾巴,扑到雷斯面前眼睛随着金币而上上下下,好像一个饥饿的人看到了食物,只差没有口水流出来。
凯隆回头看看大包小包几乎被淹没的索拉,掏出相较之下还算不少的良心嗫嚅的问:“这……这样好吗?”
雷斯瞟了一眼身后,淡笑道:“人为财死,我想他甘之如饴。”
天窨族自古以来就是先知的不二人选,也许是祖先生长在茂密的丛林,与自然有着最直接的接触,他们总是机敏的最先知道危险的到来,那近乎原始的直觉,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直觉渐渐演变到今天的这种先窥天机的异能。一座不大的黑色帐篷矗立在不显眼的角落里,歪歪斜斜的牌子上面两个大字——占卜。此时四个人正站在这座帐篷前面,原因是——这里的人潮最少,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是天窨族的占卜耶!很少见。”索拉一抬头看到了帐篷上的牌子,牌子下角有着天窨族的标志。几个人自然是少年心性,好奇之下兴起了一探究竟的念头。
“走,我们进去看看!没准很好玩。”
走进昏暗的帐篷,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要占卜吗?一次只要三块银币。”
“你能为我们占卜什么?”雷斯有趣的问道。
“无所不包,姻缘、财富、运气、人生——你们的命运。”苍老的声音悠悠回答。
“有趣!”一抹流光在雷斯的眼中滑过。掏出一枚金币丢在桌子上,成功的看到老者眼中闪过的熟悉的兴奋,就像索拉最常见的人性一种——贪婪。
“那你就给我们四人算算好了。”就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吧。
他对离他最近的凯隆问道:“你要知道什么?”
凯隆抱着玩笑的心理回答:“就姻缘吧。”
装模作样的(大概)在眼前水晶球上抚弄一会儿,他说:“你命定的女子将会出现,以吻为契,你们将排除万难有情人终成眷属。”
“呵,是吗……”凯隆摆明了不相信,但也没有反驳。
“那你算算我的身份吧。”索拉一身粗布衣服,手上抱着一堆杂物,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厮。故意开玩笑的问道,想看老者出丑。
老者抬眼望进一双金色的眼眸,身体猛然一震:“啊!天生的王者……”老人脱口而出,旋即低头望进水晶球内喃喃的说道:“你的身份不简单,你是王者的继承人,但是……”老人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继续说:“命运的决定权在你自己的手上,无论你选择了什么,都必将有失去的准备。”
“王者?”这年头人族内已经没王者这个身份了,难道说他终将被迫进联盟?不过……“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吗……很滑头的答案,不过我喜欢。”索拉摇摇头,退至一边。
“那你看看我的运气吧。”雷斯找了个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老人看看雷斯又看看水晶球说:“你最近将会有一些麻烦……带给你麻烦的人似乎是你的亲人,这个麻烦不大不小,但是必定会见血。”这个孩子的血腥味好重,奇怪的却没有暴虐的气息,这见血的会是那一边呢?
麻烦?难道是臭老爸?可是他舍得离开母亲?雷斯在心理推敲占卜的真实性。
“那我算什么呢?就命运吧。”琪蕾也是随便问问。
“你将会很幸福……如果幸福的定义是一生都不会跟你所爱的人分开……直到死亡。而且你将会有一个儿子,一个漂亮的儿子,银发蓝眸。”老者盯着水晶球,仿佛真的看出了什么东西。
“银发蓝眸?”雷斯撩起琪蕾渐长的银发,笑得很开心,“看来我们的儿子有你的头发,我的眼睛。”
不管是真是假,不可否认这番占卜让雷斯听得很开心。虽然没听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不过心情还不算坏。
当他们走出帐篷的时候,一条人影夹着淡淡的香气向他们冲来,下个动作使他们开始考虑也许老人的占卜很准确,因为那个显然是女子的人一把拉下凯隆的头送上香吻,然后一溜烟的丢下一头雾水的众人消失在人群中。
“以吻为契……”凯隆抚唇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