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准备李大伟明天的行李,徐丽娜急着回家,横竖齐少华没有什么需要特别照顾的,留下一个人应付也就行了,便提议让刘慧儿留下来守夜。
李大伟听到此话又是眉头大皱,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刘慧儿抢先一步表态道:
“我晚上还答应了别人,有事情呢,就不留在这里了。”
包括齐少华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得出——她是在迫于李大伟的顾虑下违心说出这番话的,但谁都无法勉强。王月华自告奋勇要留下来守夜,却被齐少华坚决打发了回去。他也希望刘慧儿能够留在这里,好和他说说她自己的事情,自己也好趁机开导她一下,以免她真会做出什么傻事。但又不好拗着表哥,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姑表兄弟。
林丽也说可以不必留人守夜,有事她会关照。众人无奈,只有听从她的意见。
刘慧儿出门时,抬起眼睛向齐少华道再见。从她一双含怨带愁的眼睛里,齐少华读出了无尽的留恋,以至于让她那种特别得无法形容的眼神又一次激起了隐隐的心痛——他真的心痛这位与自己萍水相逢的不幸的姑娘。
林丽一直跟着徐丽娜送她到车门口,李大伟却趁机跑回病房里一趟,他大概觉得对表弟过于冷漠,权作一下弥补的意思。过来俯到齐少华的病床上悄悄说道:
“你这傻小子还这么容易犯浑,我告诉你这是在马国!可不是在在咱们的二亩三分地儿上——别想再由着你那邪驴脾气来!这才几天,拣这么个破烂儿回来,还招上一身麻烦!马国美女多老了去了,想怎么搞怎么搞,她们还都巴不得你这样的帅哥上她们呢,就你表哥这臭德行,也能拨拉着脑袋挑绝色的你信不信?只怕以后美女们排成队让你干你还懒得干呢,这样的就不要搭理吧……呶——”说着向门外努努嘴,意指林丽:“要搞也得是这样的——值钱!”又冲着齐少华挑挑大拇指,哈哈笑着出门去了。随即听见马达轰鸣,汽车带着他们离开了医院。
林丽送走了他们后,又在门口露了露头,倚着门框向他笑道:“没见过他们这样大呼小叫看望病人的。这下好了,打发走了他们,你就可以安静了……”一眼看见放在病房里的一大堆食物,嘴里叫了一声:“老天!你又不是饿昏了送来这里的,用得着这样拿吃的把你堆起来?”
齐少华见她一身休闲装束,带着临睡前的随意慵惰,略施淡妆,态度闲适,言谈笑语间掩不住少女的似羞还怯,与白天里那位包裹在白色隔离服里态度冷静、气度娴雅的林大夫判若两人,心里禁不住生出亲近她的渴望。尤其当见到她一张灵巧而鲜润的小嘴妙音轻吐、笑声连连,两只微微上翘的嘴角挂着甜甜的韵味,便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冲动,满心想去那上面好好地吻一吻。这样的念头虽然使他脸热心跳,但却为他带来信心和愉悦,须知这位雅致而妙曼的林医生既没有他和表嫂之间的那种不可逾越的界限,又没有对刘慧儿的那种怜惜同情、因而使得另一种关爱之情替代了对一个女人所该有的情怀;而她则不然,就像一枚甜蜜熟透的仙桃,隐藏在这个名利场外的世外桃源一角,带着不为人知的鲜艳和蜂蝶无奈的凌厉,保守者自己的纯洁,同时也饱饮着情怀落寞的孤寂;今天,他来了,而她也真心欢迎他来;无论两个萍水相逢的天涯旅人是不是会擦肩而过、终不免失之交臂,至少,他们相互之间都为对方的今天,增加了稍许情趣。
一种名正言顺的理由的出现,给情怀落寞的齐少华陡增了不少勇气,正当他贼心大动、准备施展一番偷香窃玉的妙手、对林丽巧加挑逗之时,忽听林丽说了一句:
“你休息吧,我要回宿舍了。”说罢离开门框,一手去拉病房门,要顺手给他掩上。齐少华不由得心下大急,冲口说出一句:“你那么急着干什么去……”
话一出口,立觉不妥:自己是病人,人家才是医生;纵是情急难耐,也不好颠倒了这种铁定的关系。
林丽也察觉出他的这种不正常来,不由得嘴里“咦”了一声,随即说道:“好像该是我来管你吧?谁见过病人管医生?我有事要跟你请假吗?嘻嘻,有意思……”说完居然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手抓着门把轻轻一带,将那扇白得令人伤心的门扇带上,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近到远,楚楚动人的美女医生竟是这样离开了自己。
齐少华恨不得打烂自己木讷呆笨的脑袋、以惩罚自己在稍纵即逝的天赐良机里畏首畏尾、致使风情撩人的林妹妹大夫就这样轻易溜走。须知在天涯孤旅的寂寥中,她一个花样年华的孤身女子,也难免风月伤情、长夜饮恨呢。
独自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回,只觉得无情无绪。满怀惆怅之际,却已是天色向晚,窗外月色渐明。齐少华双手捧住脑袋,披上件衣服挣扎着下了床,开门来到院中,坐在窗前花坛上抽了支烟,又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回,去了一趟厕所,依然回房里躺下,却开着半边门扇,巴望着还会看到林丽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直觉上认为林丽必然会来,是她答应表嫂夜里常来看看自己的,就此躲着不见面,未免也说不大过去。
直等到心肠冷透,打算关门睡觉了,忽又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笑吟吟的林丽。但来者并非只她一个,她身后还带着一个黑脸光头的马国男人。
林丽的一双明亮的眼睛从眼镜片后面闪烁着狡黠的光亮,冲着齐少华“嘻嘻”一笑说道:
“我就知道你自己无聊,肯定是睡不着的,这不,我给你找了个伴,可以和你通宵畅谈,免得你自己胡思乱想,加重你的头疼呢。看看这位——当‘三陪’呢,是不大够格;单一用来谈心是不成问题的。怎么样,满意吗?嘻嘻……”
齐少华抬头打量了一眼跟他进来的马国男人,除了黑得可以,还壮得出奇,不由在心里嘀咕:
该不是让他来绑架老子的吧?就他这块头,还不定能摆得平呢。这小娘们,简直是个爱作弄人的小妖精……
林丽开够了玩笑,媚眼在他脸上一扫,忽然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嗳!——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