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宪兵面面相觑了一回,随即咧开嘴笑了,年轻些的一个对着齐少华大做鬼脸;另一个仍然伸出手做出按住王月华的姿势,嘴里说着:“ok,ok,呶普劳布莱姆,呶普劳布莱姆……”(法语:没问题)竟是同意了。王月华得意的一笑,迅速掩起自己的衣襟,走上去在两名宪兵的脸上一人轻轻地吻了一下,搞得俩宪兵哭笑不得。
王月华趁机把宪兵们放在桌子上的大半盒香烟抢了过来——那是齐少华衣兜里的,被勒令拿出来和其他物品一起放在了这里——紧紧抓在手里,对齐少华说:“不给他们,晚上咱姐俩抽。”又想去拿打火机的时候,却见那个年轻的宪兵先行一步将打火机抢走,但他随即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火柴摇了摇,给王月华扔了过来,顺便耸了耸肩,做个怪相,表示对王月华的无可奈何。
一个宪兵拿起桌上的手电筒,叫了王月华和齐少华跟他出去。
出了审讯室后走了几步,来到与之斜对门的一个门口,那宪兵开了房门,亮起手电筒向房里照着,招呼齐少华他们进去。
齐少华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借着手电光亮,看见一座偌大的房间里空空如也,仅在靠侧面墙壁砌着一座水泥台子,长约两米,半人来高,不过有一张桌子的宽度。那是唯一可以坐或躺的地方。水泥台的那一头的上方,开着一个不大的窗口,没有装玻璃,却有钢筋护栏。房中一个套间,约有半间房大,开着黑洞洞的门。刺鼻的尿味迎面扑来,令人作呕。房中没有电灯,冷气嗖嗖,这就是今天用来关押他们的囚室。
王月华先一步从齐少华身边挤了进去,嘴里说着:“就这也比和他们住一晚上要好。没什么,已经快四点了,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天亮了……”一边伸手把齐少华扯了进去。
宪兵熄了手电,在门口说了句:“巴拉当,马达姆”(对不起,夫人),便从外面锁上门回了值班室。房间里寂静下来。
门被关上后,房间里一片漆黑。门扇是用铁皮包起来的,连一个小窗孔都没留。后窗上虽能看得见天空,却看不到月亮。两人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眼睛才慢慢适应了昏黑的光线。但同时也觉出森森的寒意。
王月华划着了一支火柴,借着亮光仔细看看水泥台子,说:“不很干净,可没有东西擦一下……”说着扯开手里的烟盒,揉成一个纸团,在水泥台子上擦了又擦,直到自己满意,才又划着一根火柴看看,说:“行了帅哥,就这样了……我都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齐少华摸着黑过来,刚刚走进水泥台前面,就感到王月华伸出一只小手拉住自己,急不可待地把自己往上拉。随即听见“啪嗒”两声,她已经脱掉了自己的鞋,躺到了水泥台上。
水泥台子总共仅够躺下一个人的宽度,王月华上去之后,就已经差不多全占满了。齐少华被她拉了过来,他只好靠着台边,连坐的位置都不够。
王月华欠起上身,紧着往里面挪了挪,显然是在给他腾地方。见他没有动静,又伸手抓住他一条胳膊,问他:“你怎么不上来呢?是讨厌和姐姐一起吗?姐姐可是为了你都豁出来不要脸了……”
齐少华过去并不讨厌她,但也说不上喜欢。和自己的表嫂相比,王月华明显少了那种令人心旌摇荡的艳丽,又多了些咋咋呼呼傻气,缺少令人遐想的内涵;但她却直爽、仗义,敢做敢言。尤其是今夜里表现出的胆大泼辣、与人祸福与共的道义感,又让齐少华心生好感。因此在这个令自己惶恐不安的夜里,齐少华对她产生出患难与共的亲切之情。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欣赏她身上的一些特性,那是徐丽娜身上绝对没有的东西。在他有限的社交圈里,至今还没有那一个女人身上有着与王月华相同或近似的特点。当她提眉竖目、怒斥宪兵之时,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凌然庄严气概充盈于她的眉宇之间,一改她往日自轻自贱式的谐虐、使她和自己印象中那个没心没肺贪欢逐乐的“快嘴西施”截然判若两人。因而让齐少华眼前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个东方女侠的形象。除了欣赏,还有几分说不清的畏惧。他唯恐她那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有一天会发作到自己身上,让自己在痛失这位红颜知己的同时,又受尽不识抬举的嘲讽。
因而,面对着她过分的亲热,齐少华不知自己该如何接受、又该接受到什么样的火候。
但他却明白一点:王月华对他表示的亲切,已经远远超出了朋友或是“哥们”的范围。
对和她的耳鬓厮磨、肌肤相亲,他此时不仅没有一丝反感,还觉得弥足留恋。
尤其当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道,感觉到她温热的肉体在向自己传递着某种信息,他居然也不禁为之陶醉。尽管他不愿去正视,却明白自己希望她有进一步的表示。这对缓冲他心里对表嫂的愧疚,是不可缺少的。
这样的心态使得他处在被动的地位,他也甘愿听由她的下一步摆布。
出乎意料的是,王月华似乎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胆大。
她只是把齐少华拉了上来,让他挤着她侧着身子躺下,仅仅用一条手臂搭在了他的身上,并把自己高挺的丰胸紧贴在他的胸前,然后便不再继续下一步的动作,像是一个完成了重大工程等人验收的工作已然告一段落,下一步,就是另一方的事儿了,她只是等待、等待。
齐少华此时处在进退无路的尴尬之地——朋友已过了界、情人还没够格,整个身体一半悬空,若是稍有不慎掉了下去,一通狼狈自不必说,他和她同样大吃一惊之余,彼此之间这种心领神会的情趣即会荡然无存,今后如何继续那种暧mei难明的关系,尚在未知之中。因而他也不免着急。但若让他进一步有所表示,他心里实在无力突破表嫂的恩爱为他设下的那道防线。
他感觉到了她胸部的起伏,更听得见她激烈的心跳,却搞不清楚她此时的打算。
他努力保持着对表嫂的想象,希望用从中感到的压力来冲减怀中这具肉体对自己的诱惑。因而他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的模样。
没过多大一会儿,忽听王月华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出一通令他啼笑皆非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