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的一声爆响,迎来了马国民众又一次当家做主的黄金时期(而非“时代”,因为好景不长。一般情况下,选举完结之后,随着游行拉拉队迅疾被解散,业已将自己手中的选票投出的民众便依然回到了清锅冷灶的状态)。
那种时候,临时失去了元首的马国就是真正的人民当家做主的时期。只要是喘着口气,能活动一下眼球(能不能说句人话倒不甚打紧,关键是要有投一票的权利才行)、最理想是能够追随拉拉队在后面跟着吆喝两声的马国公民,都一无例外的受到了上层人物的关爱。尽管他们不一定能叫得出这位被自己所拥戴、帮他爬上马国最高政坛宝座的准领袖的尊姓大名,但却慷慨地赋予了他或她今后操纵自己命运的权利。也就在这时候,人人以为自己有权利来左右自己国家的命运之际,大规模的全国性骚乱也就跟着印度洋的信风如期而至。
先是象征政治派别的互斗,继而是村镇与村镇、城镇与城镇之间的对垒,渐至演变成你争我夺的对钱财的抢掠,演变成为行将诞生的下一任马国总统羞于启齿的全民性掠夺。
如同今天上演在马拉加大街的骚乱,就是马国同时期现状的一个小小的缩版。
——昨夜的炮声的确与肖老黑打炮儿无关——那是南方三省在联合要挟马国政府、继发出无效的最后通牒之后,断然采取的分道扬镳措施。简单说来,就是炸断南北通途,颇有划江而治的意味。
马拉加城镇虽小,却正当南北唯一的交通要道,四面环山,卧据草原,前临马国第一大河,后背山势嵯峨之关隘,紧扼交通干线之咽喉,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象,为政客发动叛乱之必争要地。
于是便在趁着这当乱则乱的天赐良机,堂而皇之的先一步乱了起来。
出于花国人不干预别国内政的在外守则,笔者无意对马国频频的政局动荡多做评说,仅仅交代一下身居其中的芸芸华人和与之有关的芸芸马人们当时生活的背景,好让他们的悲欢离合来的合理些,离奇的怪事好找到出笼的由头,炮儿也打得更红火一些……按下不表。
却说肖老黑天色刚亮就起床,赶走了昨夜里挤得他不得安宁的三个马国女孩,便肿着眼皮来到齐少华房中,见他还在眼盯着房顶发呆,便问他说:“听见昨天夜里的动静了吗?吓得仨小妞捂耳朵。”
齐少华回答:“那炮声惊天动地,我想绝不是你打的。”
肖老黑哈哈大笑说:“说你小子放得开,你处处羞答答的像个娘们;说你放不开呢,你小子还挺能整词儿……咱哥俩得出去看看咋回事,没听见外面闹翻了天?”
齐少华也早就忍不住好奇,立即穿衣起床,两人上街观看。
马拉加镇正设在洼地中心,地势从镇两头伸向山坡,那条漆黑的国道便从镇子中间笔直穿过,从镇子外面老远处拐了弯伸进山区里面。若是伫立在国道拐弯儿处俯瞰全镇风貌,俨然一条黑漆漆的粗线上穿着一个硕大的麻核桃。
镇两头已经设置了屏障,清一色衣衫破烂的平民百姓,兵分两路把守着镇两头出入路口,对过往行人严加盘查,不外乎搜检行李、翻看衣兜,以防他们的对立派别混进人来进行煽动。这种时候,国家豢养的警察、宪兵是不好公然出面的。
镇北端昨天来的路上,那条横跨河面上的漫水桥已被拦腰炸断,桥两边排着无法通行的长长的车队。虽然是漫水桥,桥面离河床也至少有两米多高。被炸断的水泥桥面像被扯的走形的巨大Z字,分段分节的抵立在河床上面。桥墩依然完好无损,估计是zha药不足所致。来往的行人从河边砍来粗大的树干,临时搭成了爬上爬下的梯子,支在从河床上立起的桥面跟前,来往的行人便成群结队的顺着梯子爬上爬下,倒也方便。
满大街都是对着外国侨民的商铺虎视眈眈的贫民。由于马拉加镇多是临时人口,缺少周密有序的组织,平日里早对外国人的汽车住房红眼已久的马国人民此时还有些打不定主意,还须观望一下局势,一般要等到有人始作俑者之后,大批顺民才蜂拥进入外国佬们的商店、库房,将平时搬不动的大件小件(包括彩电、冰箱诸物)肩扛背驮地倒腾回家去,然后关紧房门睡上一觉,又开始新的劫掠。
肖老黑在马国十五六年,对此早已见惯不惊。当下对齐少华说:“今年好像早了一个月,可能是这里先闹起来的。前三次哥们可都赶上了,嘿,弄得那个热闹!比电影里还乱哄!所有的商店旅馆都一律关门,马国人爱抢啥抢啥,花国使馆通知华侨,不要在乱哄的时候上街,可偏偏有不知死活的傻B给弄死几个……咱哥俩没事儿,这里没有花国人,老郑头死在这儿之后,再没花国人敢来这里。来少了,他们就不了解花国人的德行,一般光冲着花国的名声,没人敢惹。要是王八蛋多了,没准都趁着这机会自相残杀个干净……”
齐少华听说没有华侨在这里搅和,便也觉得安心。
既然事已至此,反正路也断了,想立即回去也不可能。肖老黑估计,马国的总统竞选是在十二月份,那也是首都各大城市乱起来的时候,对于他们的探矿计划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山区毕竟是山区,和外面消息灵通的地方又不一样。
满大街的马国人因见这两个花国人甩着两手溜达,估计没什么油水,是以不仅没有拦住他们搜身,还冲着他们招呼;甚而有两个一大早就喝醉了酒的傻乎乎的马国婆娘拦住他俩,向他俩宣传自己这一派的政治主张。惹得肖老黑笑着对她们用花国话恭维道:“你们都是他妈的大傻B。”俩婆娘才欢天喜地放过了他们。
等到太阳露头,肖老黑说昨天定好的吉普该来了,俩人便一起回来。
吉普果然如约而至,吉普司机对满大街的骚乱视而不见。当齐少华肖老黑带上简单行李行将上路之际,旅店老板却有一事相托。说他家就在他们要去的前面的管区市镇——马伊起,开着一个屠宰场,已经经营了两代人,如今是他两个老婆在里面经营管理,自己和另一个老婆带着女儿住在马拉加镇上。如今又遇上骚乱,担心里面的两个老婆和一大群孩子。自己这时候偏又不敢离开,便央求他们带上自己的女儿回去看看,顺便避一避这里的骚乱。最后向他们介绍说,女儿的名字叫赛依达。
肖老黑的眼光在齐少华脸上连连闪烁,轻轻捣了捣他说:“看吧哥们,昨天那事儿,还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