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都市是美丽的,闪闪的灯光犹如少女的眼眸,多情而又魅惑。
应该是这样吧。
此时此刻的风紫苑没心情理会这些,他的脑子浑浑沉沉,跟一团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不知道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只是凭着直觉,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向前走。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想,是想什么都没用,既然没用那就不想,可走了一阵,那些事还想放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脑中。
爸爸,慕北莺,慕北莺,还有爸爸,两个人——结婚!
啊!风紫苑低着头大吼一声,接着又昂起头,对着夜空大叫:“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为什么,事情就是这样,还问原因做什么。如果改变不了现状,即便知道的原因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风紫苑当然明白。只是人总会有那么一时半会去钻钻牛角尖。
一阵阵夜风吹来,风紫苑觉得有些凉,喝的酒全都醒了,只是脑袋还是有些昏沉,再加上受到的打击过大,想恢复过来至少得用一些时间。
走了一会儿,有些累了,路边正好有个长椅,他一屁股坐在上面。旁边有个公园,公园里闪着景观灯。他呆呆地看着景观灯等,茫然若失。
“风紫苑,风紫苑。”他叫着自己的名字,“你的名字起得真好,疯子爱埋怨,所以叫风紫苑。”
他还是很有幽默感的,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拿自己的名字调侃。
想了想,他又笑了,笑得有点苦,还不错,总算是笑出来了。他横躺在长椅上,把双手交叉起来垫在脑后,半坐半躺,欣赏着公园里的灯光。
“唉,风紫苑啊,风紫苑,你说你怎么这么爱钻牛角尖啊。”他自言自语,开始解劝自己,“你说你的这个失恋,也算不上失恋,你根本就没有对那人表白,算失恋吗?不算,连开始都没有,谈什么结果。既然没有开始,那慕北莺和哪个男人结婚有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道理,道理明白,可道理不一定能让人接受。风紫苑也是这样,道理归道理,牛角尖还是要钻。
又对自己说了两遍,心情总算舒畅一些。可要是完全想通,一时半会还不可能。
他不看景观灯了。仰着头,看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应该有些星星,只是周围的灯光太亮,根本看不到天空。
想想自己住的离川别墅,那里的夜晚很静,天空也很晴朗,以前有时候风紫苑半夜睡不着觉,就跑到屋顶去看星星,为了这还买了一架天文望远镜。
虽然他最喜欢的是看夕阳,但看星星的感觉也不错。
看了好一会儿,眼睛都瞪酸了,一颗星星都没看到。
“唉,”他叹口气,低声说,“城市的感觉不怎么样啊。”
其实这里也算不上是城市,这里到了四环,可以算上是城乡接合部,记得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还有个城中村。
风紫苑侧了侧身,换了个姿势,继续把手垫在头下,他甚至有了在这里睡一觉的冲动。不知道谁在长椅上留下了一打报纸,风紫苑抓过来,盖在头上,把灯光遮住。灯光太晃眼,让人不舒服。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叮当”一声响,似乎是金属敲击的声音。
风紫苑把报纸撩开,向下看去,长椅前有个破破烂烂的铝制饭盒,饭盒里有枚一元硬币。硬币还在动,看来是刚才有人投进去的。
呵呵,风紫苑笑了。
竟然有人把我当成要饭的了。也是,不是要饭的,谁会大半夜的在路边长椅上盖着报纸睡觉。
风紫苑还在这里发愣,又有个穿着时髦的女人走过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枚硬币,另一手捂着鼻子,眉头皱得如同一个疙瘩。好像越是接近紫苑,越是觉得紫苑臭味难闻。其实,风紫苑的身上那有什么臭味,只是人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要饭的都是“臭要饭的”。
就在她要把硬币放进饭盒的一霎那,她瞥了一眼风紫苑。眉头皱起的疙瘩没了,转瞬间脸上充满了横丝肉。
“tmd的,要饭的比我穿的都好。”她骂了一句,把硬币往下水道里一扔,转身就走,临了还骂骂咧咧地说:“臭要饭的,骗钱!扔进下水道也不给你!”
风紫苑只剩下摇头的份。实在也没法生气。下水道上有铁栅栏封着,的确,掉进去就拿不出来。
忽然又有人走到她的面前,还没说话,先对风紫苑喷了一口酒气。
喷完酒气,那人又气势汹汹地说:“喂,你是那里的,为什么坏我的生意?!”
风紫苑打量了一下那人,那人个子中等,不算高,破衣邋遢,头发蓬乱,脸上的泥估计扒下来可以烧块砖。眼睛不大,三角形,放射出的光芒咄咄逼人。脸色犹如红缎,红得吓人。身体很强壮,特别是胳膊,相当于普通人两个粗。
风紫苑倒不怕,他也不是被吓大的,只是不想招惹事非,弄出麻烦。他站起身,把长椅让了出来,只是他不太明白,这家伙嘴里说的“生意”是什么。
那个大汉,暂且这么说吧,也算得上是大汉。虽然个头不高,但也是膀大腰圆,虎背熊腰。那个家伙指着风紫苑,就像老爸教训孩子那样说道:“你这个家伙,啊!我刚走了一会儿。你就把我的位置占了,你去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在这一亩三分地,谁敢惹我。我在这里要饭,别人就不可以!今天我就晚来这么一会儿,你就刚太岁头上动土。”
哦,这样啊。原来这个铝制饭盒是他的。这里是他要饭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是他乞讨用的专属经济区。
那人又上前一步,同时推了一把风紫苑,风紫苑向后一躲,同时退了一步。风紫苑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躲着,也不犯人”。
本来风紫苑已经决定使用不抵抗政策。没想到那人用力过猛,再加上今晚多喝了两口二锅头,竟然一头栽了下来。当啷一生,他的脑袋正好砸在那个铝制饭盒上,里面的仅有的那枚一元硬币蹦了出来,滚了滚,直接掉进下水道,在铁栅栏上跳了两下舞,普通一声落了进去。
风紫苑想笑,可又不敢笑,怕一笑,那家伙会恼羞成怒。
那人揉着头,站起来,红着眼睛瞪风紫苑。
风紫苑又退了一步,想着是不是现在转身就跑。和这样的人犯不着生气发火,更犯不着动手。
可现实世界毕竟不以主观意愿为转移。
那个家伙呼呼喘口气,挽起袖子,抡起胳膊,似乎随时可能冲过来揍风紫苑一顿。
就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那个家伙背后人影一闪,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一脚,那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家伙直接飞了过来,风紫苑闪身,那家伙的脸蛋直接与地面接触。
有人拍拍手,不是喝彩,而是拍掉手上灰尘。真是有意思,明明是用脚踢的,为什么要拍手呢。
人影一闪,一头闪着亮褐色的头发出现在风紫苑的面前。同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刚才骂我了吧?”
风紫苑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用英语叫自己“shutup”的女孩。哦,没错,远处还有她的那辆敞篷法拉利。这种东西可不是路边上的烤地瓜,不是谁都能有的。
刚才风紫苑也确实骂了她,不过那时有点喝多了,脑袋昏沉沉的,完全是无意的。可她刚才不是没在意吗?真奇怪了,反应也太慢了。现在才想起来找我算帐。
原来她会说华国话,只是这个华国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好像有点外地口音。那里呢?福建?不是,东北?也不像。
这么一想,他就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
女孩走近一步,忽然出手抓住了风紫苑胸前的衣服。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你这个家伙!敢骂我?!”
说着一甩手,风紫苑的身子一歪,踉踉跄跄地横着走了几步,跌坐在长椅上。那个要饭的大汉此时也起来了,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冲过来。
本来是对着风紫苑冲过来的。可那个女孩以为大汉要攻击她。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把鞋子一甩,做了个180°高横踢的动作。一脚正击中大汉的胸肌上,大汉“嗷”的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你们等着,你们等着,我饶不了你们!我找人去。”
“等着你?算了吧。”风紫苑嘀咕一句,起身想走。忽然发现那个女孩正瞪着他。风紫苑又不走了。他可不想也挨那么一下。刚才的那个动作应该是跆拳道里的高难度踢腿。女孩做得这么干净利索,应该练过很长时间。
女孩把高跟鞋穿上。如果刚才穿着高跟鞋,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喂,你,你为什么骂我?”
“呵呵,喝多了,喝多了而已。抱歉,我向你抱歉。那个sorry,sorry……”
怕女孩听不明白,还加了两句英语。
女孩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走了两步到了风紫苑面前,说:“你倒是很可爱。这么会说话。算了,我也不是为了这事找你的。我只是忽然觉得,你长得有些眼熟。”
她的脸忽然靠得很近,风紫苑脸一红,赶忙退了一步,同时脸红了一下,酒劲全都过了,脸红完全是因为害羞。
女孩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她还在思考风紫苑的脸到底像谁,歪着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还是没想起来。其实,风紫苑也有同样的想法,同样想不出答案。
她随口说:“你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和我的差不多。还有,颜色也差不多。都是这种亮褐色,你是华国人吗?”
“当然是啊。”风紫苑马上点头。
“哦,那就奇怪了。总觉得你眼熟,去过夏威夷吗?”
“没去过,我十分爱国,没离开过。不过,我也觉得你眼熟……”
忽然,两人同时眼前一亮。
女孩问他:“你叫什么?”
“风紫苑。”
“姓风?可恶至极的姓氏!”
“没错,姓风。不过不是可恶至极的风。是大风的风。你呢?”
“我?辛西亚。”她很不爽快地突出一个名字,没有姓氏,算不上全称。
“辛西亚?全名呢?还有,你汉语说得这么好。有汉语名字吗?”
“哼,知道这个就行了,别的不想告诉你。”辛西亚极为自负地说。
风紫苑还想说点什么。忽然,他都愣住了。他明白自己什么会觉得这个女孩眼熟。原来,辛西亚和女装版的风紫苑简直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