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这一微小的动作却让沈梁新生感激,看待一个人品性往往从细节之处彰显端倪。无疑,温保国是那种很敦厚很善良的人。虽说是随手关上房门,可这也直接的等于保护了沈梁的隐私,以免在这种大家都不认识的情况下,让沈梁觉得难堪。
因此,沈梁随着温保国走到过道上之后,并未急着开口,而是恭敬地站在一边,静等着温保国问话。
“沈梁,你可要知道这可是第一天开学啊,你一请假就是一周,学校很可能会在你结业论语上有不好的评价,这对于你未来毕业分配工作单位的优劣可是有很大影响的!家里,真的是必须你请假回去么?”温保国跟沈梁意料之中的一样,依旧和前世一样对每一个学生都是很好,极为负责,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格外委婉,跟沈梁的长辈一样的口吻,无论哪一方面都为了沈梁而着想。
“温老师,您说的这些我清楚。可是,我真的必须请假。”
沈梁心里很温馨,他前世就知道温保国是个好老师,好长者,这辈子想不到又让自己给出了难题。
慢不说这一届的校长前所未有的严厉,对待职校的学生全然不像其他职业类的学校那样,可以在校园中肆意妄为,而是令沈梁至今难忘这个新上任的校长完全是把这些学生真格的当做人才来培养,而不是收了学费之后就任由学生放任自流,自生自灭。从而给整个职业类的学校戴上渣滓学校的称谓。由此沈梁这一届的职校生可是受到几乎整个林原市职校从来没有过的严格管理!而对于各年级个专业的老师来说,这个新上任的校长,第一把火就先从他们那里放了!因此,作为机电一班的班主任温保国来说,新生第一天开学就请一个星期的假期,这无疑是很为难。至少在校长面前就过不去。
温保国看看沈梁凝重的脸色,感觉这个腼腆的有些沉默的男孩不像是故意糊弄自己,可能真的家有急事。微一沉吟,温保国轻声问道:
“沈梁,能跟我说一下,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么?或许,老师能帮上忙。”
沈梁感激地微微一笑:“谢谢温老师,是我父亲在外地出了点事,事急从权,我只能为了父亲安危跑一趟。很快就回来的,谢谢您的关心。”
“外地?”温保国一愣,现在整个林原市的经济条件可以说不是很好,一般像沈梁这样的乡下孩子很少出过远门,顶多就是到市里转转,农村人好似天生对大都市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怯懦,要不是情非得已,很少有农村人会独自出远门的。当然,这也是特定年代才出现的一种现象,几年后这种情况就会被日益涌进来的新生事物而继而大开眼界的农村人纷纷走出穷旮旯,奔赴全国各地寻找致富门径。
“恩,是葛天。我父亲常年在哪里做生意,前几天打来电报说急需一笔货款,我不放心,想去看看。呵呵,温老师,没事的,我一起跟我父亲去过,很快就回来的。”为了怕温保国过多的担心,也怕他再继续追问下去,沈梁说了句谎话。
温保国若有所思,好似不太懂,但还是点头‘哦’了一声。
“那你一个人出门可要小心点!毕竟你一个小孩子出门,现在外面乱的很,千万别被人骗了。对了,钱还是汇过去吧,千万别带在身上!记住了么?”
沈梁赶紧点头,看来温保国是答应了自己请假的事情:“记住了。谢谢您!那我请假的事……您看?”
温保国又恢复以往笑眯眯的模样,搓了下巴一下,好像刮得铁青的胡子茬有哪里不满意似的:“你去吧。也是赶巧了,今年校长要现在所有的新生都必须参加一个月的军训,这段时间正好不上课,你一星期后赶回来误不了文化课,没事。”
“军训?”沈梁讶然,怎么会出来个新生军训啊?记得前世一来学校就是开始文化课啊,怎么会军训呢?难道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
“恩,这是校长的规定,说你们毕业以后会进入各个工厂工作,而纪律和身体素质必要强硬过关。呵呵,这在职校也是开创一大创举啊!为此校长还和教育部门的领导为了经费的事情差点打起来呢。”温保国看来对校长的这一举措也是很赞同,言语间说不出的赞美。
沈梁想起前世那个倔的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老头车校长,不由呵呵笑了起来。看来那个当年在前苏联留过学的老愤青,还是那么护犊子,无论做点什么事都是出人意料。前世就因为建造新教学楼敢对着市委书记拍桌子,今生给新生来个军训下马威,也就不起为怪了。
温保国看看沈梁身后背着的那个军绿色布包,笑笑:“你父亲以前是当兵的吧?这东西出了那个年代的部队里有,现在很少见到了。”
沈梁会意一笑,好似炫耀似的从背包里掏出一斑驳不堪的军用水壶来,冲着温保国一晃,随手又装进背包,笑道:“我父亲是侦察兵呢,据说当年给周总理站过岗。”
“是么?哈哈哈!”温保国善意的轻声笑了起来,显然不太相信沈梁说的话,不过对于沈梁父亲以前当过兵的事实倒是默认了。
“温老师,时间不早了,谢谢您。我要赶车呢,得走了。”看看腕间父亲沈重去年给自己捎来的廉价电子表,已经快十点了,再不走真的赶不上了。
温保国笑眯眯地点点头,对于自己这个新的学生打心眼里喜欢,虽然年龄不大,但为人处世方面丝毫不让于成年人,稳重而不慌乱,以后说不得会成就一番大事!
辞别温保国之后,沈梁急匆匆的穿过学校前方熙熙攘攘的人流,快步向校门口走去。没了自行车代步,沈梁必须得步行赶到林原市车站,而后乘车坐上林原开往南海省的省会都市中州,然后再转车到葛天市。九六年的交通远没有十几年后这么便利,只能屡次倒车,才能到达目的地。
从职校到林原市车站的距离大概七公里左右,要是自行车的话十几分钟就可以到达,可要是步行的话没有半个小时是不行的,因此,沈梁生怕赶不上一天一趟发往中州市的客车,疾步狂奔。
“碰!”
“哎哟!日你妹啊!”
沈梁走的太急了,刚走出学校大门口,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就跟来者猛地撞到了一起。
这一下着实撞得厉害,而沈梁觉察出自己是撞到对方的下巴,正好撞到自己鼻梁,顿时眼前一片金星直冒,还没看清撞到的是谁,就感觉的自己腹部猛地一股大力袭来,顿时胃部翻江倒海般剧痛,整个人忍不住弯下腰来。
谁知刚刚惯性般的由于疼痛弯腰,沈梁就感觉到自己头皮一紧,自己头发就被人抓住,双手还未伸出,就感觉自己鼻梁处随着一股劲风扑来,随之眼前一黑,鼻梁处剧烈酸痛,一股热流就从鼻腔处流了出来,而一双眼睛也随之流出眼泪。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纵使前世沈梁大大小小也打过几次架,可这样的场合还真是第一次遇见,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对方一下掀翻在地。
“日你妹子!走路不长眼的瞎驴!连老子都敢撞!我擦!”随着一连串的怒骂,躺在地上的沈梁恍惚间看到一张嚣张愤怒扭曲的脸向自己逼近,而随之抬起的穿着牛皮底的皮鞋对着自己胸口就要跺下来!
“胡一飞?!”
沈梁好不容易看清来者,顿时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自己这么不小心竟然会撞到这个瘟神杂碎呢?!
胡一飞,沈梁对这个名字不陌生,这个商业学校的渣滓学生和另一个技工学校的魏作林并成为‘胡作非为’!是林原市几乎所有学校的学生都为之惧怕的两个渣滓学生。这两个家伙本来不在一个学校并不认识,后来不知怎么就勾搭到了一起,从而成了一个处于学生中的所谓黑社会团伙。其手下不下十几人。平时就整个林原市所有初高中职校转悠,对一些学生勒索,恐吓,无所不用其极,经常有一些学生被这两个家伙欺辱,每每他们到了那个学校,都会让那个学校的学生为之胆颤,避而远之,生怕惹到他们。
前世就因为沈梁偶尔看了他一眼,而惹到这个家伙,要不是正好班里白凝玉和这个胡一飞是邻居,恐怕胡一飞不会让沈梁有好日子过。因此,沈梁一看清自己撞到的竟然是这个瘟神,不免心中叫苦不迭。
沈梁看着越来在自己眼中放大的鞋底,心里极为愤怒,可却又无计可施。自己这小身板对于五大三粗的胡一飞来说,一手都能拎起来!想要反抗,没有那实力啊!
眼看就要踹到自己身上,此时疼痛不已的沈梁不由悲哀地闭上了眼睛,我操你大爷!
可过了片刻,沈梁发觉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一睁开眼才看见,此时胡一飞的脚踝整个被穿着一身军绿色军装的大兵抓住,动也不动!
大兵一只手抓着胡一飞的脚踝,扭头一股冷冷而凌厉的眼神射向倒在地上一脸茫然的沈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