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外面谁来了?闹得动静这么大?”
  一名狱卒道“大小姐,是城西的米商邱万寿。”
  江蓠“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狱卒“小人不知,但看样子,他好像有急事。”
  江蓠“大人还在吗?”
  狱卒“大人去揽香楼了。”
  揽香楼是六音城的风月场,江蓠知道,大人这一去,明日日不过晌回不来。
  江蓠“那个师爷还在吗?”
  狱卒“新来的师爷本是年老体衰,况且他家住得又远,没半个时辰来不了。”
  江蓠“也怪,三更半夜的来报案,多找几个人给他轰走。”
  狱卒“是。”
  江蓠见自己的事都办完了,转身出了牢房,进马厩了牵出了马匹,出了衙门,准备回家时,正被邱万寿的轿夫看见,那轿夫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眼尖,一眼便认出她是‘第一神捕’江蓠,当即两个便去大胆拦下江蓠,一个又去叫正与衙差争辩的邱万寿,“老爷,那骑马的是‘第一神捕’江蓠江大小姐!她会帮咱们的!”邱万寿一听,赶紧踉跄着过去,那两个轿夫以身体挡着江蓠的马,江蓠骑在马上,呵斥他们走开,他们全然不动,直至邱万寿过来。
  邱万寿颤巍巍地给江蓠作了个揖“大小姐有礼。”
  江蓠在马上看也不看他,只“嗯”了一声。
  邱万寿道“大小姐,小民有事要禀告,小民……”
  江蓠赶紧制止“停停停……我家你可识得?”
  邱万寿不知,两旁轿夫赶紧应道“识得识得……”
  江蓠一脸不愿,道“你若有事就一会儿来我家吧,我在大厅等你。”言罢,策马疾风,转眼消失不见。
  一轿夫道“老爷,这‘神捕’方才态度着实可恨。”
  邱万寿道“休得背后说人,赶紧送我去她家,我还要报案。”
  四个轿夫把邱万寿搀扶着送进轿子里,又匆匆地抬往江府。
  江蓠策马归家,一进院,即见江煜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下人将马牵过,江蓠视她哥哥如无物,直接进了大厅。却不料,江煜却一把拽住了她,道“好妹妹,好妹妹,哥哥等你半天了,总算回来了。”
  江蓠横他一眼,道“放手,我还有要事。”
  江煜“我就不放,我跟你说的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江蓠“是文汀又惹了什么桃花,怕吃官司就来找你说情?”
  江煜一听,假意甩开了江蓠的手,道“难不成在你眼里我这个做哥哥的真就如此无能?”
  一下人过来,道“大少爷,大小姐,城西的邱万寿邱老爷来了。”
  江煜一听,即随命人去接邱万寿,将邱万寿接到了大厅,江蓠早在那里等着,邱万寿道“大小姐有礼。”
  江蓠道“邱老爷有礼。来人,奉茶。”
  当下江蓠坐主位,邱万寿坐客位,江煜在一旁随意坐了,江煜笑道“不知叔叔最近身体如何?”
  邱万寿心如火燎,却无奈江煜不知实情,随意寒暄,也只得笑脸回答,道“人老了,骨头不中用,只是最近家里事多,心情不如意,故此特地来寻江神捕。”
  江蓠一听,似笑非笑“家里事?叔叔的家里事,我如何管呐?”
  邱万寿道“并非一般家里事,是小民的小女儿失踪了。”
  江蓠“何时失踪?”
  邱万寿“今日中午时分。”
  江蓠“中午时分到现在才勉勉强强算六个时辰,按规定,须得三天后方才算得失踪,方可报案,邱叔叔,知道女儿不见了,您心里着急,但衙门有衙门的规定,待到三天后,您的小女儿还未归家,再来报案吧。”
  邱万寿急道“大小姐,小女的失踪实在非同小可,并非是一般的失踪!”
  江蓠“时辰未到,暂且定不得失踪。是如何发现人不见的?”
  邱万寿道“是这样的,小女今早去无量寺求签,随身只跟了一个丫头,这一去,直至下午薄暮之时也未归,小民心里着急,便差人去无量寺看,这一看方才知晓,小女午时便不见了,寺里的和尚们说的,两个大活人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我猜是里面藏了个贼,捉了小女和丫头,寺里的和尚约莫是怕说是贼以后寺的名声不好,他们便掩了口,寺里的方丈说是被什么邪魔捉去了,我怕,要真是那样的话,恐怕小女如今的性命也不保了……”说着邱万寿竟哭了起来,抹了两把眼泪又道“小民这趟深夜里来叨扰您也深知失礼,但无奈念女心切……”
  江蓠寻思: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了来,最近因为那个劫法场的犯人刚跟师父有气,却生出这么个案子来,教我怎么跟师父开口?若是我破不了这案子,恐怕‘第一神捕’这名声也保不了了,到底如何是好……?
  江煜见江蓠久久不开口,便接道“这案子确实非同一般,大活人居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着实匪夷所思。”
  邱万寿泣道“大小姐,小民以为,此案凶手不是江湖高手,便是果真如那无量寺的方丈所言的邪魔,还望大小姐捉拿时小心提防。”
  江蓠心里没底,只口里硬气道“什么邪魔、高手,统统逃不过我江蓠的手掌心,城门这几天一直都是我看着的,而且一到未时就关了,若是有贼的话,那贼肯定还在城里,你且放心,我全城搜捕,什么又是人又是魔的,谁都别想跑。”
  邱万寿立即转悲为喜道“有劳神捕了。”
  江煜道“叔叔尽管放心,我妹妹神通六音城里人人晓得,最多明晚,您的女儿定然回府了。”
  邱万寿作揖赔笑道“有劳二位,有劳有劳……”
  江煜眼尖,一眼瞧见邱万寿手指上戴着个玉扳指,笑道“听闻,叔叔府里有个蓝田玉的青蛇扳指,极好看呢。”
  邱万寿即道“不假,小民此刻正戴着呢,大少爷喜欢,小民奉上。”
  江煜假意推辞,笑道“邱叔叔太客气,侄儿不过问问。”
  邱万寿起身,把扳指拿下塞在江煜手里,笑道“大少爷就收下吧,深夜里要大小姐动身为小女,小民本就过意不去了。”
  江蓠听罢,登时便瞪了江煜一眼,心下恨道:你贪财,图嘴上痛快得了扳指,却教这老东西拿捏了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现在我不动身也不行了!
  江煜全然不理江蓠,欣然接下扳指,带在手指上,走到蜡烛跟前瞧瞧,笑道“果然是个极品好玉,我本属蛇,也是巧了,多谢邱叔叔了。”
  邱万寿笑道“哪里哪里……还是有劳大小姐为是。”
  江蓠站起身来,走进院子里,喝道“备马!”
  下人见江蓠气势汹汹,唬得赶紧把马牵来,江蓠上了马直奔衙门。
  衙门前堂此时已然空无一人,江蓠将马栓在了衙门前一颗柳树上,直奔了牢里。一进牢里,六个人坐在里面看着,三个人围着赌色子,两个人抱着酒坛子蹲在墙角哼曲儿,还有一个趴在一条凳子上睡得死沉,江蓠本是心里有火,看见他们这副样子刚好用来解气,江蓠从腰带上拿出自己那把镶玉弯刀,狠狠地敲了敲门,登时把这六个人从自己的玩乐世界里给镇了出来。
  江蓠道“好哇!我说着怎么大半夜了不回家这么务实地看牢呢,原来是想着躲清闲!不怕罚了?”
  那个趴着睡觉的赶紧从凳子上爬起来,道“大小姐,小的是今日值班的。”
  江蓠眼睛一瞪“值班的怎么睡着了?”
  那人不言语了。
  那两个喝酒的赶紧把酒坛子藏身后去了。江蓠看见,他们不藏还好,一藏江蓠倒来劲了,拿起一个酒坛子去朝着另一个酒坛子砸过去,“我叫你们对着喝!”
  两个酒坛子被砸得细碎,酒像烟花一样炸开,激得那两个狱卒像两只落了水的野狗。只得乖乖站到一边。
  那三个玩色子的里面两个是来凑热闹的,当中有一个也是今晚值班的。现在这三个也赶紧站到了一边。
  江蓠“扣你们半个月俸禄。”
  江蓠坐在了那条板凳上,“前半夜抓的那两个人可安稳?”
  一狱卒赶紧答道“安稳。都安稳。”
  江蓠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一会儿好随我去无量寺看看,城西米商邱万寿的女儿在无量寺失踪了,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狱卒问“大小姐,大人还没回来呢……这……”
  江蓠“大人死了也都不活了是不是?”
  狱卒“这……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