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囚咬“时机还未成熟,待你们真正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自然就会来了。”
  白河见辛囚咬执意要走,留他不住,况且早了解他是个行事谨细的人,从来箭无虚发,便道“也罢,反正已经两次领教了六音城的那群人了,不怕再有什么变化了,我自己小心些便是。”
  辛囚咬“一旦进了六音城,千万躲着些程无是。”
  白河道“好,我会的。”
  辛囚咬别了白河,便独自回了菊城。辛囚咬这一走,白河却始终摸不着头脑,只觉辛囚咬他来的奇怪,走的也奇怪,却不好问,辛囚咬来时,是早答应白河和林海要救如意,待他到了这里时,发现情况却发生变化,如意人见不到,反遇上程无是的徒弟,辛囚咬寻思:这程无是在六音城里想必也呆了些许年,这六音城多半也是他半个地盘了,菊城的人本来在外面就无身份地位,万一给他识破,岂不要了我性命?他给白河下圈套,九成是想纳白河为自己的手下,白河此次回菊城时必定没跟碧舟山提及此事,那我也权当不知,他人的事万万少管为妙,反正跟他我也奉劝过了,若再有错,那便也与我无关。
  江蓠虽至今不知白河究竟何方人士,无从拿他,但手里还有白河的画像,当日便又把白河的画像命人又多画了几幅,并命人画了几张辛囚咬的画像,张贴在城墙等人多之处,随即又想到:此人如此大胆,上一次劫法场,这回又明目张胆地带了个会法术的人了,想必心不会死,指不定那日还会再来,为的就是那席如意,此二人背后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我还需回去好好拷问一番席如意。
  江府。
  江煜平日里无事,莫不过是与文汀在街头作恶,或是在家里打坐。这日一早,江煜照常,早饭过后,先在树下闭目打坐,不成想,不消多久功夫,一奴才过来,跟江煜耳语道“大少爷,小人查到了与安临溪有染的人了。”
  江煜登时把眼睛睁开,问道“那人是谁?”
  那奴才道“那人名叫席如意,原来,大小姐早把那席如意抓到了,但是那席如意来头不小,行刑当日就有人劫法场,今早那个劫法场的人又来了,不过两次都失手了。”
  江煜“那个席如意现在在哪里?”
  奴才道“席如意现今被大小姐押在地牢里,密不透风,蚊子都逃不出去。”
  江煜眼珠转了两转,道“大小姐现在在哪里?”
  奴才道“大小姐现在正忙着办公呐,一是想着如何找到邱家二小姐,二是在城内到处巡逻呢,这几天城里的事太多,案子多,大小姐忙得紧。”
  江煜缓缓起身,沉思了片刻,道“快!给我备轿子!去衙门。”
  奴才道“是。”
  江煜的轿夫脚程极好,片刻功夫便到了衙门,江煜昨晚亲眼看见大人进了揽月楼,知约莫得过了晌午方能回来,便大摇大摆地进了衙门,直奔牢房。
  狱卒见江煜来了,赶紧上前迎道“恭迎大少爷大驾。”
  江煜“嗯。席如意在哪儿?”
  狱卒头目见江煜一开口便是席如意,其它狱卒不便开口,只得他硬着头皮上前,道“大少爷,席如意是重要犯人,大小姐吩咐过,没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
  江煜“大小姐下的令,说有急事,若耽误了,大小姐回来罚的可是你们。”
  头目正不知进退之际,一狱卒跟他耳语道“大人,依小人看,还是听了他的好,毕竟他是大小姐的哥哥,得罪了没好处,若有错处,咱们只管推他身上算完。”
  头目心里觉得这江煜来得奇怪,却也难以推辞,就只好铤而走险,道“好,大少爷请随小人来。”头目将江煜引进了地牢里,一进地牢,一股湿气便扑面而来,江煜赶紧掩鼻,道“什么鬼地方?”
  头目道“大少爷,这便是地牢。席如意在里头。”
  江煜越往里走只觉湿气越重,压得胸腔透不过气,他自来娇生惯养,何曾受过半点罪?自然受不了这地牢阴愁之气,即道“算了!把席如意给我带上来!”
  头目只觉江煜无理取闹,哪有把犯人无缘无故说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的事?身后狱卒低声相劝,头目也只好照办,无非是想把江煜早些糊弄走。
  狱卒把如意带到地上来,如意本身上有伤,再加上这几日一直在地牢里,不见天日,伤口被湿气所袭,已然感染,狱卒又不肯给他和贾武琛好菜好饭,贾武琛身上无伤,含糊着吃,如意则挑挑拣拣,又受不得那些狱卒给的腌臜气,心下又挂念临溪,身心俱疲,浑身虚脱无力,任狱卒拖着过来,丢在江煜跟前。
  如意被拖到江煜跟前,抬眼看了一眼江煜,见他身上不是衙门的衣服,身旁又有衙门外的人站着,心里不禁嘲笑,嘴里笑了两声。
  江煜见这眼前的如意蓬头垢面,浑身好似无骨一般瘫软在地上,心上顿生厌恶之意,却见如意方才又明显嘲笑自己,便问道“你笑什么?”
  如意仍旧倒在地上,道“我笑这六音城是要往死里作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来狐假虎威。”
  江煜本是做贼心虚,背着江蓠来私审如意,再加上他早有跟文汀在外面有些不堪的事情,故,最恨别人指桑骂槐,再加上他本多疑,登时便怒从心生,想要打他,无奈时间紧迫,只得忍下怒气,趁江蓠回来前继续审问如意“我来问你,你跟安临溪是怎么回事?”
  如意一听他道‘安临溪’三字,眼睛顿时换了神色,他深知临溪身份非同一般,故,今时今日说临溪的无非是三种人:一是早些时日看过临溪的戏的看客,可怜临溪;二是像他一样爱慕临溪之人,欲追踪临溪下落;三是心术不正之人,因未得到过临溪,闻知他与临溪‘犯案’一事,趁机过来幸灾乐祸。如意见江煜一身锦缎,面目之中透着寒意,该是个达官显贵,那三种人似乎都有他一份,却也难以猜测,但转念想想,非衙门中人却能进衙门,必定是有裙带关系,私心过重,也不是什么好人!肯定对临溪也没安过什么好心!想到这里,如意心里一把火焰烧将起来:且看他怎么说,若真发现他对临溪有什么恶意,别看着自己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那也要给临溪出口恶气——定要叫他在奴才面前抬不起头来!
  江煜见如意半天不答,又道“说话呀,哑巴了怎的?”
  如意“你是谁?如何识得临溪?”
  江煜听见他叫‘临溪’二字,心里又燃起一股莫名怒火,表面上却仍是强行压制,道“我花重金买了那个贱人,可她却跟你做了苟且之事,时至今日,我还没有告你,已对你是宽宏大量,休得不知好歹!”
  如意此时方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江煜,果然是个贱骨头!”
  江煜一奴才上前登时在如意腹上踢了一脚,喝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煜一挥手,那奴才又溜溜地退了回去,道“快说!你和那贱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意双手、双脚皆戴着手铐脚镣束缚,腹上疼痛却又安抚不得,心上极恨,见江煜又来发问,便故意气他,脸上十分得意地道“此事大概现在全城皆知,你会不知?在合福客栈我与临溪通奸你不知么?那夜临溪疼我疼得浑身酥麻,我俩差点粘在一起分不开呢……却教你又花了钱,又当了王八……哈哈哈哈……”
  江煜此时心里五脏具焚,他何曾被人如此口舌侮辱?但念及面子,仍旧怒不外露,两只手却都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目死死地瞪着如意,如意却一脸洋洋得意,江煜见自己来得有些时辰,便打算再问一个问题,即可走人,道“你是如何与那贱人结识的?你须如实回答,不然,本少爷定叫你尝遍了我大明朝所有极刑酷刑。”
  如意心里早瑟瑟发抖,嘴上却仍要占尽了便宜,道“我俩郎情妾意,恩恩爱爱,自然月老做媒,缘分天定,不似某人,强买强卖,却到底讨不到半点好处,反倒绿帽子摞得似山高……”
  江煜见如意满嘴里疯言疯语,将近一个时辰尽被他言语戏弄,抬腿要走时,告诉头目,道“给我打!就说他作死、不服管教,打!往死里他!”
  头目“是。”两个狱卒将如意绑在了木桩上,一狱卒手持皮鞭,开始抽打如意,江煜站着看了一会儿,心中怒气仍旧不消,抬眼看看这牢房,只觉满眼血腥,不禁作呕,便赶紧走,走时还不住警告头目狠打如意,头目连连奉承,直送到衙门外,见江煜走远后,赶紧回了牢内,急急忙忙又把如意从木桩上解下,拖回了地牢中。
  一狱卒道“大人,这江家大少爷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说是大小姐的令,依小人看,十成有九成是唬人。”
  头目道“不是唬人是什么?只怪这席如意粘上谁不好,偏叫他粘上了安临溪,明着来的只有大少爷一个,也是他身陷牢狱,算是躲过多少劫呀,若他现在还身在城中,指不定多少人要找他麻烦呐。”
  狱卒道“那安临溪到底何许人物?竟能惹出如此风波?”
  头目抬手在那狱卒脑袋上一拍,道“小畜生,美人即是蛇蝎,她不害你,她的身上也有毒,碰上就死,日后看见美人须躲着些。”
  狱卒笑道“小人知道。”
  白花庵。
  这日一早,亦树因受六音城内一户人家所托,前去做法,便离了庵内,林海趁亦树不在,打算带静心去六音城看看热闹。
  静心“可是,师父也在六音城里,万一被她撞见,可麻烦了。”
  林海笑“没关系,我听见那人跟师父说,是在城东的一户农家里,我们只去城中热闹地方看看,带你吃些好吃的糕点,买些好玩的,一会儿就回来。”
  静心眉头轻皱,脑袋稍稍歪在一侧,道“我不敢,我从没出过庵里,一听你说要出去,心就跳得紧,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了,我怕。”
  林海笑“没事的,我护着你呢,再说,太平盛世,朗朗乾坤,你怕什么?”
  静心心里总有股莫名恐惧,她自己也讲不清哪里不对劲,出去总是百般的不情愿,无奈林海执意,不想扫了林海的兴头,只道“那好吧,我们最多只去一个时辰,耽误时间多了,被师父发现就不好了。”林海点头,“那你现在等着,我去叫辆马车过来。”
  静心“留姐姐一人在庵里行吗?”
  林海寻思:好不容易才有跟静心一起出去玩的机会,万不能被她给搅和了。便笑道“无碍的,白花庵一般人是不敢随便进来的,再说,你我不过出去一会儿,放心。”林海言罢,便打算出去寻个马车,路过临溪的屋子时,细细听了里面,仍旧毫无声响,林海在这庵里已住些时日,已了解临溪平时就是喜欢独自在屋子里倒着,整日整日的睡,便不理她。
  林海从白花庵里走出半里,将近到了山脚,等了半天才过来辆马车,是两个妇人回家省亲,林海跟那两个妇人的马夫商量着搭个顺道,给了马夫一两银子,林海又回去白花庵,把静心背了出来,上了马车,林海与马夫一同坐着赶马,片刻功夫,便到了六音城。
  马车走得虽慢,但静心仍然受不了这黄石路的颠簸,故,一到六音城,林海便先找了个茶楼,稍作休息。
  林海先叫了两碗菊花茶。
  歇了段时间,静心好些了。
  林海“对了,静心,一直想问你件事,只是碍于你师父,没法问:安临溪到底怎么进的庵?”
  静心“只是一天早上她来借宿,我师父见她女孩儿一个,可怜,人也十分礼貌,便留了她住下。”
  林海笑“原来如此。这城里热闹十分,大街上有好多的小贩,摊前的东西红红绿绿,待你再歇一会儿,我们下去看看。”林海心里嘀咕:难不成这安临溪果真只是普通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