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鹏举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看到包金玉在饭店里肆无忌惮地一通乱砸,心中火气上涌,就要冲过去好好教训包金玉。
张方对吕鹏举的性格非常了解,料到他肯定会有此反应,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摇头示意不要过去。
吕鹏举愕然,扭头道:“张队,这事儿我们不应该管吗?你看这酒疯子多猖狂,调戏服务员不成还砸人家饭店,就是我不动手教训他,你做为警察也应该管,快把他抓起来啊。”
张方苦笑了一下,拉着吕鹏举向后面人少的地方靠过去,小声说:“警察怎么了,警察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管的,现在这事儿我就不能管,也管不了。”
看到吕鹏举一脸的惊愕和不解,张方接着说:“人家猖狂有猖狂的资本,这人我认识,他爸爸是白吉市的市委副书记包良。”
在吕鹏举的印象里,张方做事虽然老成持重,但也是个敢做敢为的人,听到他这么讲,有些不满地说道:“就因为他爸爸是大官,我们就得看着他为非做歹,而警察就不敢管了,是吗?我可不怕他爸是什么副书记,我管!”说完又要冲过去。
张方没有理会吕鹏举口气中的不礼貌,猛地把他拽回来,声音虽然很低,但很强硬地说:“你小子老实点,听我把话说完。”
“怕我肯定不怕,我张方大不了不当这个队长了,能怎么样。但做事得看为什么,值得不值得,得讲求方法。我现在过去算什么?算执法吗?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既没着装也没带警官证,还是一个人。按照警察的管理规定,我的作为都是不合法律程序的,最后查下来我有口说不清。我看老板已经在后面报警,一会就有110的警察通过正式途径来处理,你着什么急,这小子狂得很,不会跑的。”
看到吕鹏举情绪稳定些,张方接着说:“他现在只是砸些东西,损失的就是些钱物,如果是伤人,那说什么我们都要管了。做事得动一动脑子,考虑一下后果,不要干什么全凭一时冲动。你管的话,肯定会对你马上要参加的高考产生负面影响,弄不好会取消你的考试资格。别看前几次你见义勇为受表奖,但他你可动不得。”
吕鹏举有些不信地问道:“能吗?我这是做好事啊。”
张方苦笑一下,说:“做好事?分对谁,在这人身上不好用的。”
“张队你和他很熟吗?”
张方一脸的无奈:“哪能和他熟得上,只是认识,全白吉县的警察没几个不认识他的,市委副书记包良的大公子,包金玉。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这么爱到白吉县来,一来就惹事,大家谁看到他都头痛。”
吕鹏举气愤地说:“就因为他爸爸是领导就没有人敢管吗?”
“有人想管,也有人敢管,可得管得了啊。去年他在‘聚仙楼’和人打架,把一个小伙子鼻梁打断了,完全够轻伤害。木局长硬顶着上面的压力把案子办下来,而且办成了铁案,上面来查几次也没查出一点毛病,最后我们刑警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包金玉送了进去。”
吕鹏举说:“这不好吗,不大快人心,可是他怎么还敢继续胡作非为?”
张方回答道:“好?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木局长一样敢于抗上吗。包金玉上午送进去的,下午就从看守所出来了,说是有严重的心脏病,保外就医。”
“那他真有病吗?”吕鹏举问道。
“有个屁病,你看他样子像吗,不知道哪儿开来的假证明。这王八蛋身体好着呢,出来后就带人去恐吓受害人和证人。所以,从那以后,木局长在局里开会,明确告诉大家,涉及包金玉的案子,一定要完全符合法律程序办理,办就要办成铁案,千万不要让人查出毛病来。”
吕鹏举听后半天无语,张方所说出的现实和他头脑中的认知完全不同。在他的意识里,只要你违法犯罪了,警察就能抓你,法院就会判你,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正义永远都会得到维护。在木达夫的引导下,他想报考警校、大学毕业后当一名好警察,破大案立大功,维护公平正义,一直是他的理想。如今面对截然不同的现实,吕鹏举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理想模糊了。
张方看出吕鹏举的心思,漠然道:“我知道你的理想是当一名好警察,但也要有个思想准备,警察不是那么好当的,而且是越来越难当。执法办案所受的条条框框约束太多,权和钱都是横在警察面前的两座大山,有时候本来应该是被打击对象,但因为他有钱,你可能还要去为他服务,因为他能让领导说话,挂上发展经济的帽子,警察就得为人家服务去。再有甚者,有的才从监狱放出来,没几天居然摇身一变当上了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然后来指手画脚的指导你的工作。”
正在吕鹏举思索张方所讲内容的时候,外面警灯闪烁,旁边有人喊道:“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包金玉本来砸得有些累了,正站在那儿喘气,听到有人喊警察来了,抬起腿来又踢翻一张桌子,大声喊叫:“警察来了怎么着?警察能把老子怎么样?”
城西派出所所长刘新今天值班,接到报警后带着刚刚从警校毕业的马刚一起来到大海烤肉店。此时门前已经聚了很多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刘新是个有着十几年基层工作经验的老民警,接到报警时以为只是一起平常的酒后闹事案件,没太当回事儿。可分开人群进屋后看到掀桌子的包金玉,当时心就一沉。他不但认识包金玉,上次办包金玉的案子他就参与其中,知道办他的案子难度有多大。
马刚可不认识包金玉,看到眼前这人如此猖狂,立即喊了一声:“住手,不要砸了!”
包金玉看到对面的小警察对自己喊话,根本没放在心上,抓起身边的椅子扔向一个花盆,连花带盆砸个稀烂。
马刚没想到这个酒疯子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里,拿出手铐过去就要给包金玉戴上。
包金玉撇撇嘴说道:“就你这个小警察也敢给我戴手铐?来吧,就怕你戴上摘不下来。”说着,一拳向马刚打去。
围观的人没想到这个酒疯子狂得连警察都敢打,顿时一片哗然。有几个人起哄喊道:“抓起来,把他拷上!”
马刚经验不多,没预料到包金玉会对自己动手,当时没反应过来。眼见拳头要打到马刚面门时,被一只大手挡住。
“包金玉,还认识我吗?”刘新把包金玉的拳头向后一推,然后说道。
包金玉使劲把朦胧的醉眼睁得大一些,细看看刘新,感觉见过,努力回忆一下才想起这个满脸严肃的老警是谁。
“你不就是上次抓我那个小所长吗?怎么着,你们抓了又能把我怎么样?在白吉,谁能把我怎么样?那个木老头不识好歹,非要送老子进去,结果怎么样吧,我前脚进去,后脚马上就出来。”
刘新冷冷地道:“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上次你能出来,不代表这次还没事。有人报警说这儿的东西都是你砸的,对吗?”
“对,就是我砸的,怎么着?他妈的,我就摸摸那小妞的脸蛋,居然有人敢打我,我包金玉还从来没被人打过,砸他东西是轻的,他家这饭店以后是别想开了。”
“那好,承认是你干的就行,跟我们到所里去一趟吧。”刘新说。
“不去,你让我去我就去啊,有本事你就把我抓起来。”包金玉依旧蛮横。
“不敢去?看来你是怕我们查清事实真把你抓起来,这次再进去是不是没把握还能出来,所以怕了?”刘新处理治安案子太有经验了,知道今天当务之急是把包金玉带进派出所,所以低声说话来激他。
这招果然管用,本来包金玉狂妄惯了,再加上今天酒喝得太多,毫不在乎地说:“我还怕你一个小所长,就是木老头,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就跟你去一趟,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丛大伟在人群里不禁一咧嘴,心说:“这草包一点脑子都没有,只是有个好爹。”
“好,你只要敢去就行。”刘新叫老板金有善跟着,又让马刚留下几个愿意出证目击证人的联系方式,然后带着包金玉返回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