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张方看看吕鹏举和吕兮扬说:“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伤感吗?小石头和伍峰是同学,关系还非常好,伤感是人之常情,可是我和庆波与他只不过数面之缘,甚至庆波前几天还被他打伤过,可是我们对于他没有半点的憎恨,更多的是同情。”
吕鹏举想想说:“张队长,我说话你可别生气,你们是不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所以才这么伤感?”
张方冷然一笑:“兔死狐悲?或许是有吧,警察收入都不高,如果我母亲得场大病,我也得出去借钱。但这并不是我们伤感的全部因由。”
“那是为什么?”吕鹏举问道。
“首先,伍峰虽然犯罪了,从法律上讲,他被判处死刑毋庸置疑。但从人情上来讲,他是个好人,不是‘恶人’。相信你们心中对伍峰的事也不好受,非常同情,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有这种感觉。”
张方说完后吸了一口烟,没有继续说,而是反问吕鹏举:“你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时木局长就有意让你将来上警校,让你当警察吗?”
吕鹏举摇摇头。
“因为木局长看你是当警察的好材料,在他的心里,对警察的职业有种发自内心的热爱。他想让你成为一名出色的警察,想让警察队伍中的人才更多,公安工作开展的更好,这是一种对公安事业发自内心的热爱。什么叫忠诚敬业?什么叫无怨无悔?木局长身上有这种精神,很多警察身上都有,包括做了一辈子警员的警察。”
“警察是男人的职业,你现在还不会明白,或许将来你会有明白的一天。为什么真正的军人要战死杀场,作为警察也是一样,为了国家、为了自己的追求,为了自己是个男人,不管怎么样都会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就像现在,我是穷,可是我还会干下去,做我一辈子的警察。当警察很苦,在雪地上我们趴过几天几夜;做警察很累,我们经常为了一个案子连续奋战没日没夜;做警察很危险,全国每天都会有一名警察死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我从十九岁参加工作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二十一年,受过伤、流过血,可是我从没有后悔过,也没有过委屈与辛酸,可是今天,却出了伍峰这样的事。”
“你知道警察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吗?就是很多被打击的对象,十足的社会败类都通过不正当渠道发财了,有钱了,还有个别的披上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外衣,看着人模人样,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慢慢我们这些打击过他们的警察,掉头来要为他们服务,这叫什么事儿!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我们之所以为伍峰而伤感,就是因为从他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不公,看到了悲凉。”
说到最后,张方的情绪很激动,夹着烟的手轻微的发抖。张方的文化水平不高,说话逻辑条理也不是特别清晰,可是吕鹏举和吕兮扬却能感受到他所要表达的情感。
王庆波和小石头都没有插话,不过从他们的眼神当中看得出来,对张方的观点非常认同。
张方接着又说:“当初我劝你不要当警察,因为感觉你是个有大出息的人,希望你将来能够做些大事儿,让这个社会公道的事多些,不公道的事儿少些,让伍峰家这样的悲剧少些。”
张方也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作为老刑警的他,平日里很少这么失控过。吸了一口烟,平定一下情绪,张方又说:“不说这个了,你们小哥俩今天怎么到这儿来了?”
吕鹏举受张方刚刚讲话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听到张方的问话。
吕兮扬见大哥没说话,答道:“今天我们的高考成绩公布了,我和我哥是来告诉大家一声的。”
吕兮扬的话马上把张方三个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王庆波急忙问道:“成绩出来了?考的怎么样?”
吕兮扬要比吕鹏举沉稳得多,简单地把成绩介绍一下,并没有提自己是高考状元的事儿。
虽然吕兮扬说的挺平淡,但这个好消息还是一下子打破了屋内沉闷的气氛。张方脸上现出一丝微笑,王庆波和小石头一扫刚刚的郁闷,来到吕鹏举面前,王庆波拍了拍吕鹏举的头说道:“水木大学的大学生,想什么呢?”
吕鹏举这才回过神来,“啊?没想啥!”
小石头调侃道:“是不是在想水木大学有没有美女啊?这我告诉你,肯定不会有的,老天有时候也是非常公平,给了你聪明的头脑就不会给你漂亮的外貌,哪能好处都可一个人来。比如说咱俩吧,你学习比我好,功夫比我好,可是怎么看也没有我帅,是吧!”
吕鹏举一拳打在小石头肩上,笑道:“去你的,哪只眼睛看到你比我帅了,我才是正宗的才貌双全!”
张方说:“好了,别闹了,你们哥俩考上大学是天大的好事儿,今天晚上我做东,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吕鹏举说:“刚刚遇到木伯伯,他说今天晚上他请客的。”
王庆波叫道:“那太好了,领导请客我们这些做下属的理应坐陪,我们都去吧。”
看小石头还有一丝犹豫,王庆波拍拍他的肩膀,说:“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想多少也没用,不想了,晚上喝酒去。”
小石头点了点头。
张方问道:“定好去哪儿了吗?”
吕鹏举说:“还没呢,木伯伯着急去开会,走的很匆忙,说让我和兮扬选地方,我们也不知道去哪儿好。”
王庆波说:“那还想什么想,就去大海烤肉吧。这段时间为了伍峰的事儿,先是忙的没时间吃,后来是担心吃不下,今天就去那好好解解馋吧。”
吕鹏举问道:“大海烤肉还开着呢吗?上次我去时饭店还被卫生部门封着,说是要整改,都是包金玉那小子在背后捣的乱。听老板金大哥说,想要把饭店关了,回老家呆一段时间。”
“你这消息早就过时了,我昨天从大海门口路过时看到生意老火了,咱们真要想去,现在就得去定地方,不然就定不到大桌了。”王庆波说。
吕鹏举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儿?那个二世祖不再找饭店的麻烦了吗?他没那么好吧?看他以前的意思,是非要把饭店弄关门了不可。”
张方答道:“他当然没那么好,但现在已经关在监狱里,想兴风作浪也不可能了。”
小石头也说:“要不说这段时间,最让人痛快的就是包金玉被抓起来的事了。”
王庆波兴奋地抢过话来:“不光是包金玉被抓起来,他老子包良也已经被双规,听说查出很多问题,现在下面的各部门都怕和他拉上关系,受到牵连,躲都来不及,哪还有人敢为他们家办事。我猜大海这么快又能营业,和这有直接关系。”
吕鹏举在一边听急了,抢问道:“那二世祖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快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