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峰这一顿饭吃的很香,饭菜也很丰盛,有鸡、有鱼、有肘子,还有酒。伍峰吃的满嘴流油,很痛快,酒也都喝了,只是给的太少,不过瘾。吃喝完毕后,很舒服地往硬板床上一躺,用手抚摸着鼓起来的肚子,手脚上的刑具发出刺耳金属的摩擦声。
在伍峰的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自从小玉被抢走之后,自己就再没有品过饭的味道,吃饭只是为了延续生命。后来母亲生病、去世,自己不断去偷钱,就再没有安安稳稳地吃过一顿好饭。如今自己就要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天,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牵挂,所以饭吃的很香,人也很踏实。
周围的十来个同一牢房的老犯儿们都安静地呆在自己的床铺上,没有人敢吭声。他们知道这位“老大”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要被枪毙了,还是老实挺过这一天,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的好。伍峰才进来的时候,他们听说伍峰做过警察,还想过一把“打警察”的瘾,谁知道十几个人都不是伍峰的对手,让伍峰好一顿暴打。前几天伍峰心绪烦乱的时候,也没少拿他们出气。刚刚知道伍峰被判死刑后,这些人都暗自高兴,盼着他赶快“走”。今天看到给伍峰送来“断头饭”,知道明天这个“瘟神”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伍峰现在没有一点儿死亡前的恐惧,心情反倒格外的平静、头脑少有的清晰,静静地回想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走过的二十五年。
“从小自己的家境就不好,后来父亲没了,生活变得加困难。有好多人看母亲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劝她再找一个,生活就会好过一些。可是母亲怕“后爹”给自己气受,宁肯自己受苦,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也没有再嫁。一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也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自己从小性格内敛,不喜欢张扬,但事实上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比其他人强上很多。不光学习没有遇到过阻碍,就是其他很多人们眼里的难事儿,在自己面前也变得非常简单。自己小时候上学从来不带门钥匙,只要一根小细铁丝,就能轻而易举地把门锁打开。小时候看到“打把势卖艺”的,自己也想学练武,就跑到旧书摊用所有的零用钱买了几本练习拳法的旧书。就是这样,硬是让自己练到现在的程度。后来慢慢明白,自己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才,可是自己不想显露,只喜欢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有了女朋友小玉后,自己经常幻想着把她娶回家,把家里借的钱都还了,然后和母亲三个人一起过安稳日子。可谁知道,就这么点儿小小的愿望,最后也没能实现。小玉离开了,母亲走了,现在自己马上也要走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因为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还是太低了?自己不敢说有多好,但肯定不是坏人,最后怎么落个被枪决的下场呢?
伍峰想了很多很多,想到好友小石头,想到把自己抓来的那个高中生模样的高手。不知道县局从哪儿找来的,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很多,功夫怎么那么好呢?
不知道想了多久,其他人都已经睡了,不断传来打鼾声。伍峰也感觉到困意,可是他不想睡,因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不想在睡眠中度过。
突然,伍峰看到牢房的铁栅栏前出现一个黑影,明显不是狱警。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防守这么严密的重刑犯牢房,怎么可能会有人能进得来。
揉了揉眼睛,确实是有个黑影在牢房门前。眼见那个黑影真的像个影子一样从铁栅栏缝中穿了进来,来到自己的床前。我还没死啊,难道现在就有鬼魂来找自己索命吗?如果不是早已经把生死看淡,伍峰肯定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坏。
那个黑影看看伍峰,声音冰冷地问道:“你是伍峰?”
这时候有一个犯人翻了个身,可能是想要起床上厕所,可还没等他坐起来,只见那个黑影一抬手,那个犯人就又倒下了,声息全无。
这次伍峰确认,眼前的不是鬼,是人,一个武功很高的人。
“我是伍峰,找我有什么事吗?有事赶快说,明天再想找我就找不到了!”昏暗的光线中伍峰凄然一笑。
“找你是现在就要你死!”
伍峰听到黑影说完这句话就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白吉县看守所刘所长向局长木达夫汇报,死刑犯伍峰昨晚突然死在狱中,经法医诊断,死于心肌梗塞。现在已经开具死亡证明,尸体停放在太平房,如果家属有要求,可以做尸检。
木达夫叹口气,说:“死了就死了吧,病死怎么也好过吃枪子儿,拿死亡证明把他的户口销了吧。他家也没什么近亲属,就定在明天火化,通知局里的其他民警一声,想去的就去送送他,毕竟同事过一回。”
第三天早上,白吉县局近百名干警聚集在殡仪馆,等待为伍峰送行。突然太平房的负责人高大全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神情紧张地对刘所长说:“不好了,伍峰的尸体不见了!”
小石头得到伍峰去世的消息心里非常沉痛,一听说伍峰的尸体丢了,马上就火了,上来一把抓住高大全的脖领子,吼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尸体怎么能丢?”
木达夫一把拉回小石头,对高大全说:“别着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高大全定了定神说道:“我们的太平房门都是锁着的,这地方根本没人敢去,更没东西可丢,所以平时看的不紧。可今天早上去拉伍峰的尸体,发现停放他尸体的停尸床什么都没有,我们把所有的停尸位都找了,唯独少了他的尸体。”
小石头还要上去说什么,张方把他拉了回去。
木达夫又问:“其他的东西少了没有?门窗检查了吗?”
高大全说:“怪就怪在这儿,什么东西都没少,门窗也都正常,不像被人动过的样子,门锁的好好的,所以现在有人说是尸变了。”
高大全说到最后脸色有些发白,看了二十几年的太平房,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扯蛋,哪会有什么尸变!”木达夫斥道。
张方听完后看看王庆波,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两个人都若有所思。
木达夫扭头冲王庆波说道:“你跟着去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过了一会儿,王庆波回来报告说:“没有任何痕迹!”
木达夫想想说:“这事儿以后再查,大家先为他开个追悼会。”
就这样,在伍峰“本人缺席”的情况下,大家为他开了追悼会。随后,伍峰尸体被盗案成了死案,一是没有一点线索,二是没有人去深查。
回去的时候张方和王庆波坐在一台车里,张方问王庆波:“现场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吗?”
王庆波说:“是没有,看不出晚上有人进来的迹象。”
张方一笑:“你不会也认为是尸变了?”
王庆波笑道:“去你的吧,我可没有那么笨,虽然没有线索,但我知道肯定是被盗走的。”
“偷尸体干什么呢?而且单单偷伍峰一个人的?想不明白。”张方说道。
王庆波很有深意地看着张方说:“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怎么说病死的要比吃枪子儿强,尸体不见了比火化强,你说呢?”
张方点头说道:“对,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对于伍峰来说只能会更好,不会再坏了!”
说完之后两个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