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路越帮助完了楚焰儿之后并没有马上撤离,他将楚焰儿送回了家。他已经开始构思要报道的内容了,当然少不了楚焰儿这个亲身经历的人。一路上,他打开录音笔,又将问题问了一遍,把楚焰儿叙述的事情一字不差地录制了下来。就连张修篪的那张名片他也照抄了一份,看样子这篇报道他准备详写了。
把楚焰儿送到了大马路上之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楚焰儿要赶着回家粘那粉碎的文件,张路越也要回住处,他要赶明天的头版头条。他也确信,自己写出来的这份新闻报道能上头版头条。
星期六,照道理来说,一般人是应该过周末的。可是,身为见习记者的张路越却没有休息时间。他一大早就赶回了报社,递交了报道。工作做完之后,他也就闲置了下来,坐在办公桌前发起了呆。天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功夫不大,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拿着一份稿件走到了张路越身边。他敲了敲桌面,将发呆状态的张路越惊醒,然后将稿子摊到了桌面上,道:“路越,你是怎么搞的。我们的报纸马上就要开版印刷了,你倒好,拿这样的稿子过来顶事!我们是S晚报,不是刊登一些小道消息的小报,也不是刊登小说传奇的报纸,是刊登大家所关注的新闻的!”
“王编辑,您先别发火,听我解释……”面对来势汹汹的编辑,张路越有些纳闷,“这是我昨天晚上亲眼所见的,照片也是我亲自拍摄的。你要是不信,我这里还有录音啊!我以人格保证,这绝对是独家爆料的真人真事……”说话间,他拿出了录音笔。
“我们报社是要对自己爆料的新闻真实度负责任的!”王编辑不知道该怎么说张路越才好了,“你好歹也是一大学生,是一党员,做事前动动脑筋好不好。时间不多了,你要想发表文章的话,抓紧时间写一篇别的报道交上来。要不然那版面我可安排给别人了……”
“我昨天就采访了这个一个……”张路越有点为难,“实在不行,那版面你留给别人吧!”
“你啊你,连机会都不为自己争取。”王编辑对张路越已经无语了,“来到报社这么多天了,连一篇像样的报道都拿不出手。再这样下去,你迟早收拾东西滚蛋……”
训完了张路越,王编辑气愤地摔门而去。他这么一走,下面几个小记者就开始嗡嗡地议论起来了。当王编辑的背影消失不见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才离开了自己的位置,走到张路越的座位前,安慰道:“年轻人,不要气馁。刚开始写报道,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而且,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找不着新闻也是很正常的……来,让老哥我看看,你这次写了什么内容出来……”
张路越是新人,来这家报社还没多少天。不过,自打他进来以后,挨训几乎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他往上递交了几次稿子,但每次都是被骂回来。由于挨骂的在全办公室仅此一人,因此大家都比较同情他,也经常有人来开导他。今天这位来开导他的人是办公室元老级记者——周俊辉。
“周哥,您还是别看了!”张路越一脸为难地捂住了桌子上的稿件,“或许我这次写的真的有点过分了……”
“奇文共欣赏嘛!”周俊辉拉开了张路越的手,然后抽出了那份被打回的稿件。不过只是看了看题目,这位见多识广的‘周哥’就彻底的被雷到了。他惊愕地看了看张路越,然后又看了看稿件,最后才吐出了一口气,道,“小张,你还真能找新闻啊……这种天下奇闻都能被你找到?”
“什么新闻!”办公室里七八个人闻言一拥而至,他们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天下奇闻。不过,这一看之下,他们也都被雷到了。只见那稿子的标题是:都市惊现绝世高手,惊人绝技打伤妖魔。
看到了标题之后,有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夸奖了张路越:“人才,绝对是人才。只是可惜,以你这等才华,留在这里实在是屈才了。你应该去给《故事会》、《鬼故事》一类的杂志供稿。”
“我写的是真人真事,不是胡编滥造的……”张路越听着这夸奖就像是在损他一样,因此开口抗议了,“要是不信的话,我给你们看照片啊!”说完,他从文件里抽出了几张照片,一一摆放在桌面上,道,“你们看,这就是那妖怪在墙上留下的爪印……这是被妖怪抓碎的手提包……这是高手将妖怪打到墙上后留下的痕迹……这是那妖怪的血……”他一边讲解一边指点着,好像当初自己就在现场观看着一般。
尽管张路越讲解得足够详细了,但还是有一个人提出了质疑。他拍了拍张路越的肩膀,道:“张老弟,别逗了!现在都21世纪了,哪里来的妖怪啊!你以为你这是在写聊斋吗?周老虎当年也拿照片证明了老虎来着,照片不能说明问题,你也别盲目相信照片……”
“就是啊!”其余几个也都随声附和道,“小张,你这报道写的也太夸张了点吧!”
“不夸张能被打回来吗?你们别再火上浇油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吧,我单独开导开导小张……”周俊辉感觉到这气氛有些不妙,于是把这些人支开了。大家都散开了之后,他拿了张椅子坐在了张路越的侧面,道,“小张,这份报道我刚才粗略看了一下。如果说这个故事是真实的,那么,你在这里面你所用到的人名、电话都是真的吗?”
“当然真的了!”张路越一脸认真的样子。
“那么仅凭这一点,你这份报道就刊登不上报纸了!”周俊辉摒弃了其他,然后就报道内挑了个突出一点的问题,纠正道,“我们采访完了被采访人之后,撰稿一律不用真名。牵扯到人物的话,一般用称呼。像张先生、楚女士之类的。如果用姓名,要标出真名还是化名。真名的话,你还要附注上一点,证明已经经过其本人同意了,并且备份一份被采访人的同意资料。如果口头同意,要有录音……报社这样做是为了……”
“是为了避免发生纠纷!”张路越似乎已经看出了周俊辉声东击西、转移视听的老招数,“周哥,我是一个新手,也没学过这一类的课程,有一些这样那样的缺陷是在所难免的。关于撰稿注意事项,我所知道的这些都是您亲自教的。就理论上而言,您是我的启蒙老师。现在,做学生的要诚恳地问老师一个问题:如果这个报道是真实的,你认为它适合不适合见报!”
“如果是事实,没有什么不适合见报的。除非是国家禁忌内容!”周俊辉想也没想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张路越听完了周俊辉的话之后便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桌子。将该锁的锁起来,该拿的带在身上之后,他朝周俊辉打了个收拾,道了声再见,然后拿着稿件匆忙离去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周俊辉此刻满脑袋都是问号。这小子,不会是不准备干了吧!也不是啊,他行李都没拿,不带个要辞职的样子。这可就怪了去了……
“我要让这边稿子见诸报端!”张路越挥舞着手中的稿件,兴冲冲地冲出了办公室。
S市的报纸远不止S晚报一家,除了这比较著名的S晚报外,还有许多报社。大大小小百十家,不愁一篇稿子没处发。张路越正是抱着这个态度,勤勤恳恳地四处奔走着。晚报、日报、晨报、周刊、月刊……他先后跑了十多家,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
当然,在超负荷的工作下,收获也是有的。多家报社曾表明,这篇报道不是不可以见诸报端,而是不能以新闻的样式见诸报端。也就是说,他想要发表,就要将内容拟成虚幻。什么小说、故事一流的才行。对于这种回复,张路越都选择了离开。好端端的一篇新闻稿,居然被大家当故事看了。半夜的心血,一晚上的煎熬,在这一刻,全都白费了。
午后,没精打采的张路越拖着疲惫的身躯再度走进了报社。这一次他没有了走之前的那份精神,来到之后也没和办公室仅剩的那么三五个人打招呼,而是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刚睡了不到五分钟,周俊辉就开始敲起了他的桌子。
几下敲打声过后,也没待张路越抬头,周俊辉就开口了:“如果你因为错过了太阳而心灰意冷,那么,你将会连星星也错过。”
“什么意思?”经不住这么有哲理的语言的诱惑,张路越不由得抬起了头。
“没什么意思!”周俊辉拍了拍张路越的肩膀,道,“今天的报纸都已经刊出了,事情也都已经过去了,你还在为昨天的稿子忙碌奔波着。明天的新闻要刊什么?你有稿件了吗?”
“没有!”张路越迷茫地摇了摇头。以前他挖空心思要找一条没人报道过的超新新闻。现在,新闻找到了,却又被封杀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才好了。
“那你还有心思睡觉!?”周俊辉摇了摇头,道,“年轻人,打起精神来。我刚接到电话,市南有新闻线索。带上设备,咱们一起去采访采访去!你先给我打个下手,这个新闻要是成了,算咱俩的!”说完,他径自向门口走去。
“哦,等等我!”张路越也不问什么新闻线索,他粗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快步跟了上去。说实在的,他现在也需要为报社做一点贡献了,要不然在这里迟早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