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可以隐藏身形,风高,可以遮蔽声响,这也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总结的智慧结晶之一。两边的暗号对上了,于是行动就在这么个夜晚展开了。
从矮墙到后花园,从回廊到堂屋旁,四人的行动十分默契,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李全德约定的地点,一声轻轻的夜猫子叫之后,从屋旁黑暗中闪出一个身影,朝着四人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随他来,王栐点点头,四人跟随而去。
五人一同来到一处柴房,李全德跟四人简单说明今夜的巡夜守备情况,周伟点点头,守备情况与他所料相差不大,便简单分配了各自的职责,其中李全德总体观察巡夜的情况,如有情况可暗中帮助解围;童伦负责放哨,有情况立刻暗号告知;郑泉与王栐是经验丰富的惯偷,能对付各种厉害的机关和门锁,因此负责实施偷窃;周伟轻身术最好,他在屋檐上详细观察四周的动静,总揽全局。
行动进行的很顺利,在躲过了两个有些犯困的兵丁的巡查后,周伟看到郑泉与王栐已经进入那处预先计划中的精致小房子里,里面自然有许多值得冒此风险的宝物!
周伟在屋顶上看到行动顺利,眼睛便往四周观察,发现在右前方不远处有一处房舍,里面冒出灯光来,那房舍看样子是主人家的屋子之一,这个时间按说早应该睡觉了,周伟一时好奇心起,轻轻爬到那房子的屋顶上,掀开半块瓦片,偷眼向下瞧去。
“老爷怎么还不回来,都这么晚了,不会又是鬼混去了吧?”一个中年美妇对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说道,
“想是朝中有重要事务,开会到开到现在吧?不是有张大人的书信在此么?”那小丫鬟说道,
“我跟你说,这种书信最信不得的,如果你男人对你忠诚,信得过你,也信得过自己的话,他就不会弄些朋友的书信来糊弄你,越是弄些书信、证词啊什么的,越说明有问题。”中年美妇说道,
“奴婢年纪还小,还不懂得。”
“你还是不要懂得的好,有时候遇上这样的男人还是装傻的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还过的快活些。”
“哦。”小丫鬟似懂非懂,
“哎,谁叫咱们女人活在这个命苦的时代呢,如果没有如杨贵妃般天人之貌,没有如太平公主般权势熏天,没有如则天帝那般权谋之术,那咱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咱的小小王妃吧。”中年美妇“哎”叹了一声,继续对着铜镜“老老实实”的梳头,丫鬟在一旁伺候着。
周伟看到了二人,但是眼光没有留在二人身上,而是望向了旁边梳妆台上一枚光灿灿的珠钗,凝神一看,上面竟然镶有七枚小小的夜明珠,配以黄金的钗身,看起来价值连城,看起来还像是宫中之物,在王府见到宫中之物自然不稀奇。
周伟自然动了心思,待了一会儿,看见二人仍然没有想睡觉的意思,便离开了屋顶,回到了刚才监视的地方,只是在心中暗暗记下了那间屋子的方位。
不一会儿,王栐与郑泉出来了,行囊满满,看样子收获颇丰,一声唿哨,众人正要按原计划往回走。突然,听得锣鼓声响,“走水了,走水了。”一霎时人便满满当当的挤满了后花园。
周伟等人有些吃惊,听起来像是王府着火了,而并非发现了自己等的行踪,这倒是没有想到的事情,本来按计划即便被发现也不至于招来这么多人,而后花园又是他们出去的必由之路,因此他们四人只得暂时躲在此处靠近花园的一株大树上。
王府果然是着了火了,起火的地点是厨房,杂役们本来是为明日去往道观备办祭祀之物,却一时疏忽着了火了,也是因缘凑巧。
“咱们走。”王栐轻声说,“正要趁此时正混乱的时候离开,否则一会儿即便安静下来王府的戒备也必比以前森严。”王栐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于是四人跳下树来,偷偷向火光之处奔去,“若碰到王府卫兵,就假装是救火的杂役。”周伟说道。
四人已经越过后花园来到了着火的屋子边,这时周伟好像想起什么似地,对王栐等三人说:“你们先出去,兄弟我随后就来。”童伦正待想问,却被王栐阻止,此刻行动基本已经成功,也不担心周伟会怎么样。
周伟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东西,于是回到了刚才来过的那件屋子。此时这件屋子周伟有一队卫兵守卫,每到遇到这种情况卫兵总是会第一时间来保护主人家的屋子。
趁这几个人不注意,周伟已经冲到了房门前,用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闪到柱子后面。开门的丫鬟以为是卫兵敲门,便来到前屋,打开房门,正要问时,忽然感动头上一疼,便没有知觉了。
周伟已经抱着昏死过去的丫鬟进入到门里,随手轻轻带上了门,却没上闩。
“萍儿,是谁啊?”里面的中年美妇仍然没睡,正坐在床沿发呆,没听到回答,中年美妇便走到前屋,想看看什么情况。忽然,她也被和那个丫鬟一样的待遇给打了一下,随后也和那丫鬟一样的失去知觉。
这些都只发生在一瞬间,第二个瞬间,周伟已经看到了桌上那兀自闪闪发光的珠钗,周伟没有犹豫,在第三个瞬间便拿上珠钗离开了屋子,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带上门,便感到旁边有尖利的东西刺来。
还好周伟反应快,侧身闪开了,那尖利的东西却没有停下,而是顺着周伟躲避的方向继续刺来,刺中了周伟的腰眼,还好周伟反应够快,只是刺破了皮,周伟随即只得就地一滚,滚出丈余,随后不加停留,施展轻身术转身离开。
“快来人!”听得一声大吼,周伟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却是个王子打扮的人物,此刻正拿着宝剑招呼卫兵,而他则没有来追击周伟,而是转身进入到屋子里,去查看那中年美妇的情况……
行踪似乎已经被发现,不只是周伟,连王栐等三人似乎都被发现了,等周伟来到那间已经火势渐小的屋子时,王栐等人已经与几名王府的卫兵交上了手。
王栐与郑泉身负沉重,动作有些不太灵活,周伟来不及细想,急忙出手相救,他武功在几人中是最高的,不多时,那几名卫兵便抵受不住,纷纷后退几步,布成阵势,却没离去,眼睛不时往后看去,似乎是在等援兵到来。
周伟等人不敢耽搁,往矮墙奔去,忽然,随着“啊”的一声郑泉的步子慢了下来,由于身后宝物太重,跌倒在地。周伟正要去救,却见大队的卫兵已经来到了身后,并且已经手握弓箭,随时可以发射。倘若一耽搁,这三人性命不保,于是王栐拉住了周伟,三人转身继续狂奔,周伟回头之间,只见郑泉已经被卫兵抓住,郑泉正捂着被箭射中的右腿,哀号不已。
忽然,只见一只飞刀从周伟眼前飞过,一闪之间便飞往正抓住郑泉往回走的那几个卫兵,却见飞刀没有射中任何一个卫兵,却射中了郑泉的后心!
随着一声惨叫,三人已经跳出矮墙,来到大街上,周伟犹豫了一下,还是随着王栐与童伦直奔住所。
无论周伟和童伦怎么骂王栐,王栐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看到周伟似乎停了下来,王栐才说道:“其实你们也知道,那种情况下我只能那么做。一方面郑兄弟被抓住,他肯定逃不过去,李王爷脾气大,说不定一怒之下就杀了他;另一方面,如果他被拷问,吃受不住将咱们供出来,你想李王爷是什么人物?咱们几个肯定也会被抓住,难逃一死。所以说,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罢声音倒有些哽咽,周伟等人便不再说什么,王栐还提出为郑泉祭奠。
虽然有点难过,但郑泉的死对周伟来说也实在没有太大的影响,当深夜周伟回到家里,看到黄荔时,极为高兴,就如劫后余生一般。
“看起来你就像刚从地府回来一般,怎么这般高兴?”黄荔问,
“我高兴自然有高兴的理由,而我高兴的理由便是能够让你高兴。”周伟笑着说,
“不必跟我油腔滑调的,你是跟王栐他们一块去偷窃了是吧?”黄荔有些生气的望着周伟沾满血迹的伤口处,周伟这才想起来忘记将夜行衣换下来了,黄荔自然猜到自己肯定是与王栐等人作案去了,于是忙赔笑说:
“实在对不起娘子……”
“等等,谁是你娘子,我还没答应你那。”
“荔妹,我……”
“咱们非亲非故,谁个是你的妹妹?”
“好了,黄大姑娘,黄大姨,这总行了吧?”周伟满脸苦笑,
“哼。”黄荔本就知道以周伟的性格,是无论如何要去赴约的,因此此刻虽然不高兴,但气也算消了。
“你整天与他们在一起,整天去作案,说不定哪天就被抓进监牢里了,到时候……到时候我可怎么办?”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也跟他们明确表明了,今后无论如何也不跟他们去作案了,若不是早已答应了他们,我真的早就洗手不干了,相信我!”周伟露出坚定的表情,若非因为这种绝不掺假的表情,黄荔也不会最终原谅周伟,也不会爱上周伟。
“你闭上眼睛。”周伟说,
“做什么?”
“不要问,不要偷看,闭上眼睛就是了。”黄荔照做,不一会儿就感觉头上微微有动静,接着感觉发髻微微一沉,睁开眼,摸了摸头上,发现了这枚珠钗,由于珠子都是名贵的西域夜明珠,因此此刻在黑夜之中居然能借着珠光看到身周的路径。
周伟很欣慰,捂着兀自有些疼痛的伤口,轻声说:
“这就像是我陪在你身边一样,只要有了它,你就可以在黑夜之中找到光明,它就像是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你……你就是因为要拿这个才受的伤么?”
看到周伟默认了,黄荔又悲又喜,不自禁的伸手抱住周伟,将头深深埋在周伟的怀里,两人诉说着心事,就这么依偎在一起,什么也没有发生,直到黎明的到来……
转眼间,已到冬末春初,再有大概一个月,便是两人约定的日子,是个将会在两人今后人生旅程中留下最深刻烙印的日子。
经过一年多的在外漂泊,黄荔自然十分想念母亲,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都想回去见她,但周伟说由于上次王府失窃,最近京城追查的很严,不能贸然外出,待到春天到了,估计风声便没那么紧了,黄荔只得无奈作罢。
这些日子来,周伟再也没有从前的那些种种怪行为,而且居然变得温文尔雅,与黄荔也是相敬如宾,两人虽没有越制的行为,但已经是如胶似漆、缠绵无限了,不自禁的,两人都开始幻想着新婚之夜:
高挑的红烛、醉人的红花、还有慈母那因激动到红肿的眼睛,月如钩,人影动,虽无高朋满座,但有天、地、日月为证。纵使屋堂满金,亦不如良宵一刻;纵使琼浆玉液,亦不如伊人之媚……
周伟笑着,似乎今夜便是那小登科之喜,却正在这时,听到急促的敲门之声。
打开门,却是那个李全德,自从王府被盗之后,李全德不久就借故老家有事辞职不干了,王栐倒是还算义气,将他应得的分给了他,本打算开春之后就回老家去的。
周伟与李全德见过几次,只觉得他是个直爽质朴的人,因此对他倒没什么芥蒂,开门看到是他,问道:“李大哥这么匆忙,所为何事?”
“周兄弟,快,快跟我去,这次没有你帮忙是不行了。”李全德兀自有些气喘吁吁。
“到底所为何事?”
“好兄弟,相信我,不是干什么坏事,不但不是坏事,还是光明正大发横财的好机会,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周伟无奈,只得回屋跟黄荔说明李全德找自己出去,黄荔却说:
“你今天最好还是不要去了,我这两天眼皮跳的厉害,似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嗯,我去回了他。”转身回到门口,
“你无论如何得跟我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你要想你老婆孩子将来过的好一点也得跟我去。”李全德还是很着急,这句话却说的周伟有些心动,自己虽已决心再也不偷盗了,但干这一行时间长了,还是免不了对一些正常的意外之财有非分之想,况且李全德说的也在理,于是说:
“你再等等。”转身来到黄荔跟前,谎称李大哥有些生意方面的事情要找自己谈谈,黄荔心想既然是正事,便没有说什么,不过随即说道:
“你可千万别再招惹那几个狐朋狗友了,我心口总是有些气闷,不知道为什么。”周伟点点头,转身与李全德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因为对黄荔撒了谎还是因为要见到王栐,但只是一念之间,便开始寻思:“是什么横财的机会?”
到了地点,果然与自己所料相差不大,只见一个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围坐在一起的人,人群的中间是一张不大的桌子,而桌子上却堆满了银两以及金银器物。只见坐庄的那人满脸虹髯,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格外有神,像是个江湖豪客,看年纪不过三十来岁,两鬓却似乎有几根斑斑白发,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在即将打开的骰筒上,嘴里念念有词……
赌局——自然与周伟想的差不多,而且他们都知道周伟是此中好手,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找到自己的。
赌的是骰子,这也是周伟的拿手强项。
“周头领来了,好了,我们的救星来了。”周伟居然看到了一张有些颓丧、满面愁苦的脸——居然是王栐的脸,此刻是深冬,天气还比较寒冷,但王栐却是满头大汗,而王栐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此刻见到这个样子的王栐怎能不令周伟吃惊?
人都有两面,而赌场就是显示本性的最好舞台。就像王栐平时温文尔雅、镇定自若,到了赌场上也会这般的狼狈模样,而周伟平时沉默寡言、略有些怯懦,但此时却似乎是大杀四方的无敌将军,神采奕奕,不多时,面前已经赢了满满一堆的碎银子,而本来围满赌桌的人中已经十去其七,仅剩下几个腰带颇丰的。
王栐、童伦以及李全德带的钱基本都输光了,此时只是陪着周伟在赌,随着周伟那纯熟的手法不断使出,他面前的银子也越堆越高,而随着接下来开的一个“大”,那本来微笑自若的虹髯汉子的脸上也终于见了汗了!
一直到天已黑了,虹髯汉子的脸上的铁青色都没褪去,虹髯汉子已经囊空如洗,
“就到这里吧,天已经黑了。”看着面前的数百两的银子堆积如山,周伟微笑着说,
“明天,明天我会带上我全部的本钱来。你可敢来?”那虹髯汉子竟然恼羞成怒的勉强说出了这句话。
任何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答应的,因为都相信自己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下去而不停的做着美梦。听到那句话,周伟先是一呆,寻思今天运气居然出奇的好,有几把明明没有把握的也能够出现奇迹,他相信是上天对自己的怜悯,是上天希望自己多赚些生意的本钱,好与黄荔过上幸福的生活,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王栐等人是兴高采烈的,好像周伟赢了就像是自己赢了一样,王栐他们至少知道周伟赢了之后总会分一些本钱给自己的,于是笑着说:
“我就说,周头领一出马定然马到成功。”李全德与童伦也是一阵恭维,甚至说的连周伟自己都相信自己有某种神奇的力量似地,于是杯到酒干,不一会儿便有些醉了……
周伟回到家没有跟黄荔提起今天的事,他想等明天将那汉子所有的钱都赢来之后再一起告诉黄荔,也算给她个惊喜,于是便在晚饭的谈话中说到与李全德合伙做生意的想法,黄荔对李全德印象没那么坏,于是也没说什么。而周伟上床之后,便有些难以入睡,一边仔细回味今天的“战绩”,一边幻想明天的大杀四方,“明天将是我与荔儿幸福的转折点!”周伟偷偷的笑着。
一开始,情形似乎和昨天一摸一样,在送走了大批散客之后,局面又变成了周伟与那虹髯汉子的单独对决,周伟暗暗的微笑,“今天一过,就再也不用呆在京城了,我们可以到南方,或许是福建,与那李全德一块做点生意,做个小小的员外爷便满意了,当然了,得接着尼庵中的岳母一块去,只是不知道岳母会不会跟我们去南方。”正在下注的当儿,他却已有些走神,于是笑了笑,从新下注。
周伟的微笑渐渐不见了,随着赌局的进行,那虹髯汉子手气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出奇的好,自然而然的,周伟的手气就变得不怎么好了,而且有时候自己明明都掷出了豹子,而庄家居然也掷出了豹子,庄吃闲,连豹子都被吃了。周伟额头开始冒汗了,随后的时间里,居然又出现了两三次自己掷出豹子被吃的事情,而自己面前的银子,已经不知不觉输光了,虽然昨天赢的本钱还有一些,但现在的局势已经大不相同。
但凡身入赌局的人,这种时候是无论如何无法停手的,尤其是前一天还威风八面的大杀四方,第二天就遇到这种情况的,心理的落差是很难想象的,而此刻周伟的头脑之中只有赢回来的念头,他是不信邪的,于是深呼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骰子。
“待我去拿点钱去。”周伟已经输光了昨天赢的钱以及自己带来的一点点本钱,局面却仍然没有什么好转,虽然赢了几把,但入不敷出。
“我们几个凑凑,给你当本钱,赢了咱们分,输了算我们的。”听到李全德这么说,说实话周伟有些感动,这种情况不啻于雪中送炭,王栐也说:
“周头领,我们都相信你,这些钱拿去。”于是李全德、王栐、童伦把今天带的所有银两都交给了周伟。
“可是……”周伟还是有些犹豫,如果是自己的钱还好说,朋友的钱要是输了对他来说实在有些
“不用了,看到你兄弟们都这么信任你,我也相信你,不用你们凑钱了,周兄弟只要写个字据就可以了,上面写多少银子,我就给你多少银子。”那虹髯汉子倒挺豪爽。
周伟思考了半天,他有这么一会儿想到了回去,不赌了,但银子和骰子的诱惑实在太大,再加上李全德等人的鼓励和撺掇,于是点了点头……
周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他现在只觉得自己两腿轻飘飘的,就像刚从输光了所有的钱还写下了欠债的字据一样,好像全身的骨头也输光了。
欠债的数目大概和他所有的财产一样多,他没有多写,这一点他倒是很实在,只是他在欠条上多加了一条:将黄荔一并算在了欠款里!他居然连黄荔都输进去了。
“我是怎么了,我怎么会这样,或许我今天一开始就不应该再去赌了;或许我在输光了昨天赢的钱之后就应该挺下来了;或许我即便输光了所有的钱,我也可以停手,哪怕今后我再干回老本行!我怎么会输急了眼连荔儿都搭进去了,我……我可真是狼心狗肺。”
或许在赌局的时候他不会想到这些,因为那时候是全心全意的想翻本,他知道自己的手法并不怎么高明,但他实在没看不出来那虹髯汉子用的什么手法,总之自己到后来一把都没赢过。
周伟没有回去,自从他全身上下一身轻的来到城郊的树林时,便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重量,好像自己的心也消失了,而唯一在活动的,似乎就是自己无助的腿和脑袋那无法控制的思考和回忆……
周伟静静的坐在一株大柏树的树下,闭上眼睛,没有再去想刚才的赌局,而是想到了黄荔,想到了黄荔那黑漆漆的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想到了她那头秀发随风飘散的神态;想到了她跳起歌舞那欢快、柔美的姿态;想到了自己与她在一起温柔缠绵的那日日夜夜。总之,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黄荔,因为是黄荔彻底改变了以前的自己,是黄荔让自己真正认清自我;是黄荔让自己坚定目标而勇敢追寻;是黄荔让自己改邪归正不再做贼;是黄荔让自己的心灵有了归宿,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那最后一把骰子的落下而宣告结束。
他本可以去抗争,可以撕毁欠条,可以不认账,甚至可以去试着假装恼羞成怒然后将那虹髯汉子杀死,相信王栐等人是不会阻止的,只是他还是没有这么做,这或许也跟黄荔有关,是黄荔让他的心中不再那么暴戾,不再充满不安与欺骗,越想到这些,越感觉自己的无耻和混蛋!
他最终放弃了抗争,也放弃了自己的思绪,并且,也放弃了与黄荔最后再见一面的机会,他已实在没有脸再去见黄荔了。当回过神来看到了身旁的佩刀,周伟明确了自己下一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