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就这样静,这样静地过了。
黎明时,惊鸿的体力才渐渐恢复,那些痛楚消失后,惊鸿的拿着她的剑,恢复了平时那一贯的漠然。
既然体力已恢复了,现在惊鸿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离开这里,只找念君……
现在惊鸿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杀了谢双和申敏。
让这两个人活着,只怕会引来麻烦,而且,看着谢双和申敏,他们的目的似乎与念君有关!
只希望念君不要出事……
与晋如愁一起走到那户农家时,天刚蒙蒙亮着,晋如愁走在前方,惊鸿走在后面,考虑到惊鸿是个超极大路痴,为了节约时间与精力,晋如愁责无旁待地成了引路人。
走过了山路,两个人一起走到那农家前,那竹篱笆仍然静静地在那里,屋子里是一片漆黑,此时天已微明,可以看清楚那屋子的轮廓与大小。
晋如愁打开了篱笆的门,首先走入了屋子里,那惊鸿也跟着晋如愁走入了屋子里。
两人刚刚走到院子里时,一阵冷得不寻常的风吹了来。
同时,一道身影,带着一柄锐利的剑疾掠而来,剑鸣之声隐约可闻。
惊鸿目光一紧,手下意识地握注了剑柄。
剑声响在惊鸿的身后,几乎是一瞬间,惊鸿拔剑,反手一剑,“锵”地一声,剑与剑相交的鸣声响了起来,惊鸿目光凛然,横扫过去,在看到那个偷袭她的人后,惊鸿那一向淡然的眼里里出现了一道诧异的神色。
因为偷袭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靖宁镖局的大少爷沈剑南!
竟是他……
沈剑南冷冷地盯着惊鸿,那双冷峻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凛冽无情,他顿时退开三尺,又一转身,第二次已攻来,剑势凌厉之极,冰冷的剑里,没有带着一丝的犹豫与迟疑,每一招都是准备将惊鸿置于死地!
他怎么会突然对自己下手?
惊鸿惊诧之时,又举剑回格。
因为没有杀他之意,所以惊鸿并没有下杀着。
那一边。
门突然被人闯开了,一个俏丽的女孩跑了出来,却是聂柔柔。
正当晋如愁准备去拦住袭击惊鸿的沈剑南时,那聂柔柔便冲了出来,冲到了晋如愁的身边,一把拉住正准备帮助惊鸿的他,说道:“晋师兄!我们都被那魔女骗了!”
晋如愁诧异地看着聂柔柔,问道:“你说什么?”
聂柔柔愤怒地瞪着那边正与沈剑南打斗中的惊鸿,怒道:“晋师兄,你可知冰凌山脚下的那些商人无辜的人是怎么死的吗?碧岭山庄的四大守卫,以及永平镇去向青苍的官道上,那些碧岭山庄与靖宁镖局的人,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
晋如愁看着聂柔柔这气愤的模样,心里大概猜出了几分。
却听聂柔柔伸出手指着惊鸿,怒道:“就是她!所有的人都是她杀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傻子!她就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女魔头!我们都被她骗了!人都是她杀的!”
晋如愁看了一眼那边的惊鸿,此时惊鸿正与沈剑南打抖,沈剑南剑术虽精,但……不是惊鸿的对手,只是此时惊鸿并没有杀沈剑南之意,而沈剑南招招拼命,惊鸿既无心伤沈剑南,这一时半会儿也被沈剑南的剑缠住,脱不开身来。
那边的对话,惊鸿也已听到了。
但惊鸿并没有任何惊讶与震撼,她杀过那么多的人,根本就不怕被人知道。
她原本就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这样的人从来不怕被别人知道她的事情。
只是这沈剑南的剑逼得很紧。
惊鸿挡住了沈剑南刺来的剑,同时冷冷地盯着他的脸,趁着这间隙,她淡淡地吐出一个口:“你若再不停手,就杀了你。”
沈剑南顿时怒火中烧,道:“你是在威胁我?!”
惊鸿淡淡道:“我是在给你一条活下去的机会。”
如此冰凉的语调,如此无情的语气,令沈剑南脸色一变,有羞辱与愤怒腾升而起,沈剑南抽剑,继续拼杀过去。
惊鸿的机会一向只有一个。
既然沈剑南不停手,她只好以她的方式解决问题。
她解决问题的方式很简单。
杀——
只要杀了,一切挡路的东西都会消失,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挡她的路。
所以在那一刻,她的眼睛里多了一种冰凉的气息——杀气!
握剑的手,以一种奇异的速度与方式反转,就在那一瞬间,沈剑南本一剑刺向惊鸿的胸口,剑已刺下,然而惊鸿的身影,奇迹般的,就在沈剑南的眼前消失。
惊鸿不见了!
同时他的身后吹来一阵风。
一阵比寒冰更冷更凛冽的风。
丝丝凉凉地。
沈剑南警觉地回头,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以及一柄,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冰凉的剑!
惊鸿的眼里没有一丝的表情,那么漠然,仿佛对她而言,杀人本就是一件突然让人漠然的事情,或许是杀的人太多了,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漠然,这样的麻木。
对她而言,杀人,什么感觉都没有。
剑只怕半寸就要刺入沈剑的后脊,沈剑南根本没有办法逃避。
现在沈剑南才知道,自己完完全全不是惊鸿的对手。
惊鸿的脸色还是那么冷漠,冷漠得令沈剑南心底泛起一阵冷意。
惊鸿……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剑,当然没有刺下去。
晋如愁在这里,晋如愁不会让惊鸿随便杀人,何况这个人,还与聂柔柔有着些关系,还是靖宁镖局的人,无论如何,惊鸿都不可以在这里杀了沈剑南。
晋如愁的手夹住了惊鸿的剑尖,惊鸿的剑便像是生了根般,固定在晋如愁的两指之间,前进不了,抽不回来。
惊鸿的目光一冷,扫向晋如愁,冷声道:“你,也要与我为敌?”
这时那聂柔柔已冲了过来,跟到晋如愁的身边,瞪着惊鸿道:“你杀了那么多人,晋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惊鸿只瞥了聂柔柔一眼。
再看着晋如愁,最后看向沈剑南。
这里一共有四个人。
但他们这一行人里,一共有五个人。
而且那个最关心惊鸿的人,不在这里。
如今念君知道这里的事情,一定会冲出来守在惊鸿的身边,但念君没有出现。而此时此刻,沈剑南想杀她,聂柔柔亦与她为敌。
念君与惊鸿是一路的,沈剑南他们会不会对念君下手?
“念君在哪里?”惊鸿的目光,比什么时候都冰凉,她冷冷地扫向沈剑南与聂柔柔,似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恶人自有恶报,他自然在他该去的地方!”聂柔柔道。
惊鸿再是不暗世事,这一句话里的不善,惊鸿自然感觉得出来。
念君……
所有的思绪在一瞬间迸发,她那颗一向冷漠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别样的感觉,她再次看了一眼聂柔柔和沈剑南,杀气陡生,似夹杂着无尽的怒意。
她向夹住她剑的晋如愁冷声命令道:“放手。”
晋如愁面色凝重,试着向惊鸿解释道:“惊鸿姑娘,或许这件事情里有什么误会,你先别生气。我……”
“晋师兄!”晋如愁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聂柔柔生生地打断了。
聂柔柔张大了眼睛,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晋如愁,道:“你刚才没有听到吗?她是个大魔女,枉杀无辜!你还对她这样客气!”
“柔柔!”晋如愁沉声道。
聂柔柔瞪着晋如愁。
“放手。”惊鸿再次冷声命令道。
晋如愁正想解释什么,惊鸿突然松了手,放下了她自己的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至沈剑南身边,闪电般伸手一抄,夺过沈剑南的剑,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冰冷的剑直刺聂柔柔!
惊鸿的速度极快,松剑,夺剑,出剑,一气呵成,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那凌厉的剑势,已是势不可挡。
这样突然的反攻,这样凌厉的速度,这样的去势,聂柔柔这一剑是受定了。
因为此时晋如愁左手剑着惊鸿的剑的剑身,右手里拿着他自己的箫,又与聂柔柔有一定的距离,沈剑南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晋如愁,如此一来,聂柔柔必死无疑。
但惊鸿没有料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晋如愁。
晋如愁突然挺身挡在聂柔柔的身前,惊鸿吃了一惊,但剑的去势已不可止,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她也只能看着这剑,一点一点没入晋如愁的身体里。
良久。
“晋师兄——”聂柔柔惊叫一声,吓得连忙上前去扶晋如愁,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里立刻流满泪水。
惊鸿亦是呆了。
看着那剑插在晋如愁的身体里,又看着晋如愁的血一点一点地流出,沿着剑锋淌下来。而剑柄,还握在她的手里。
他……竟然为了聂柔柔而挡了一剑!
晋如愁中了惊鸿一剑,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责怪之色,而是很平和的,带着些虚弱地向惊鸿道:“惊鸿姑娘,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你……不要冲动……”
惊鸿浑身一震,内心深处,泛起一丝的惊慌与害怕。
他……他不会要死吧?
她从来不害怕死亡,杀人时也从来不会觉得有一丝的动容,可是这一次,她的心里,竟然真的……真的那么害怕……
……
晋如愁没有死。
但他受了重伤,他的伤已包扎好了,现在也已醒过来了。
因为晋如愁的关系,现在惊鸿也没有再与沈剑南与聂柔柔为难,至于两人根本就不是惊鸿的对手,想为难惊鸿也没有关系。
因晋如愁流血过多,现在晋如愁仍然处于昏迷之中。
关于念君的事情,那沈剑南和聂柔柔也已告诉惊鸿了。
昨天晚上有两个人攻入了这户农家,被沈剑南与聂柔柔捉了个正着,这两个人也是利害角色,沈剑南和聂柔柔一时半会也拿他们不下。而将他们看清楚这两个人的面貌时,不由地大吃一惊,因为这两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跟了他们许久的那对糊涂夫妻——谢双和申敏!
沈剑南和聂柔柔问谢双和申敏,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谢双和申敏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原来谢双和申敏都是碧岭山庄的人,这次他们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前些日子收到情报,说是碧岭山庄的人惨死在一个神秘的高手手里,于是庄主沈江鸿派了谢双和申敏两人前来调查此事。
谢双和申敏找到了那载过念君和惊鸿的马车车夫,从那马车夫从口,两人方才知道原来杀死他们碧岭山庄与靖宁镖局的人,是一个神秘而冷漠异常的女子,而那女子身边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
说到这里,沈剑南和聂柔柔都已猜到他们说的人是谁了。
除了惊鸿与念君,还有谁符合这个条件?
何况沈剑南和聂柔柔都看过惊鸿的身手,他们知道惊鸿的本领,以惊鸿的剑术,能杀死他们也不是奇事。
他们也早就觉得惊鸿身份奇怪了,如今知道惊鸿枉杀了这么多的人,他们震惊之余难免愤怒。
尤其是沈剑南。
沈剑南是靖宁镖局的少爷,现在惊鸿杀的人就是他们靖宁镖局的人,所以江湖恩怨分明,沈剑南只然要惊鸿给个交代,至少,也该杀了惊鸿,为他们靖宁镖局的人报仇!
那谢双和申敏说出了这件事情后,便要带走念君。那沈剑南和聂柔柔原本是犹豫,更何况那时惊鸿与晋如愁也不在,虽然两人憎恨惊鸿,却也不能任谢双和申敏捉走念君。
但谢双和申敏两人设计抓住了念君,沈剑南以一敌二,也敌不过他们,何况聂柔柔的武功实在太过于不济了,沈剑南又要对敌,又要照顾聂柔柔,自然受了牵制,如此一来,谢双和申敏就将念君捉了去。
两人将念君捉了去,自是带去碧岭山庄了。
沈剑南和聂柔柔也感觉不去救念君不妥当,可是敌我难分,何况晋如愁和惊鸿都不在,所以她们选择了留在农家等着晋如愁。
也在等惊鸿,与惊鸿结算这一笔帐!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