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场震惊。又有无比的愤怒声音响起。
这里是碧岭山庄,晋如愁和惊鸿夜闯碧岭山庄,还杀死了碧岭山庄的谢双,碧岭山庄的弟子怎会不惊怒。尤其是对于惊鸿,惊鸿三番四次杀碧岭山庄的人,前些日子也已收到消息,派出去的红姨被惊鸿一剑杀死,这本就激怒了碧岭山庄的人,此时这个仇人主动出现在碧岭山庄,碧岭山庄岂有不怒之理?
那杨教的脸亦沉了下来,冷冷地盯着晋如愁与惊鸿,最后将凌厉的目光锁在惊鸿的脸上,道:“不知碧岭山庄哪里得罪了姑娘,姑娘要对我们的人下如此毒手,今天姑娘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势必不会让姑娘离开这里!”
惊鸿的脸上没有任何害怕之色。
她只是冷冷淡淡地扫了杨教和申敏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申敏那张愤怒的脸上,冷然道:“念君在哪里?”
惊鸿的目光极冷,就像是从高原上吹来的风,冷得直透入骨子深处,看得人心都冷下来,害怕起来。
那申敏对上惊鸿这样凌厉而冰冷的目光,身子不觉微微一颤。惊鸿的身手她是知道的,惊鸿能轻而易举地杀死谢双,那么惊鸿也绝对可能毫不费力地杀死她。申敏心里不禁害怕起来,她也不自觉地将自己往杨教的身后靠了靠,似乎害怕惊鸿会突然攻过来要了她的性命。
杨教脸上亦没有惊讶之色。
当初惊鸿既然一直保护着念君,那么现在念君被他们捉走,这惊鸿势必会找上碧岭山庄要人。而现在庄主楚江鸿以及碧岭山庄的主要好手都不在,所以他必须防着惊鸿上山人。
所以这些日子,他几乎日日都防着这一天的到来。
前些日子他早已打探出来,说碧岭山庄不远的一个镇子里来了两个人,一个绝世出尘而俊雅非凡的佩带着碧玉箫的男子,以及一个美得惊人而又冷淡异常的年轻女子。
那时他就猜到那女子就是惊鸿了。
猜到那女子会到碧岭山庄要人,所以杨教要有准备。就算今天晚上,他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设下重重陷阱与埋伏,只等惊鸿与晋如愁入网。
却没有想到惊鸿与晋如愁并没有被他屋子里的陷阱所制,非但没有被制约,竟然在那般严密的陷阱网里逃出了那间屋子,逃到了这片空地上。
看来之前真是小瞧惊鸿与晋如愁了。
这两个人既然有这等实力,杨教知道要拿下这两人更是难上加难。但至少,现在他们已被重重包围了。
杨教很能沉住气,他眼锋扫向惊鸿,冷声道:“念君与姑娘有何关系?姑娘为何要事事护着此人?”
惊鸿并不回答他的话。
惊鸿本就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去理会别人,她只会说她关心的事情。她继续冷声问道:“念君在哪里?”
声音冰冷无情。
杨教纵然再是能沉住气,这会儿也不禁露出一丝异色。
这时惊鸿身边的晋如愁开了口,向那边的杨教问道:“不知念君小兄弟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贵庄,使贵庄的人先后派出如此多人去捕念君小兄弟?念君小兄弟是在下的朋友,在下想得到贵庄的一个解释。”
杨教这才重新注意到这用持一管碧箫,而又英俊非凡的男子,看到晋如愁,杨教不禁诧异,如果刚才他没有看错的话,正是这手持碧箫的男子,在屋子里带着这女子避开所有的机关,打下所有的暗剑,将这女子从屋子里安然带出。
虽然那女子浑身都是冰冷的杀气,这男子始终是温润如玉,但杨教知道,这男子的身手……在这女子之上!
这女子已是极不好惹了,加上这男子,只怕碧岭山庄是难以逃开这一劫了。
这男子英俊年少,却又身手不凡,按理说这样的人物走在江湖上,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这男子必然有来头。
思及此处,杨教拱手而晋如愁道:“恕在下眼拙,不知阁下是何许人。”
晋如愁行为举止一向温文尔雅,他亦还了一礼,道:“在下晋如愁,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杨教“哦”了一声,眼里显出一丝疑惑,晋如愁?
杨教也可谓是见多识广了,江湖上年轻的一辈人的名号,杨教也不是不知道,但是杨教的确没有听过晋如愁这个名字。
于是杨教有礼道:“原来是晋少侠,不知晋少侠师承何处?”
晋如愁道:“不敢,尊师乃赤龙堡独孤前辈。”
听了这句话,当场的几十号碧岭山庄的弟子无不愕然震惊,杨教也完全惊呆了。
当年的赤龙堡独孤峰,那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号,有天下第一之称,提起当年的独孤峰,有谁不心惊胆战?莫说是他杨教,就算是他们碧岭山庄的庄主楚江鸿站在独孤峰面前,只怕都要退让三分,不敢得罪独孤峰。
只是听闻二十多年前独孤峰就已退隐,在江湖上一直没有消息。
却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在这里看到了独孤峰的弟子。
晋如愁也知道独孤峰的名号极响,也知道只要说出独孤峰的名字,就足够震惊这里的所有人了。他这样做,也就是为了借着师父的名号,将这事情解决。
希望碧岭山庄的人看着他师父的面上,将念君放出来。
晋如愁的这句话,其实也就是暗示了这念君与独孤峰有一定的关系,独孤峰是从赤龙堡出来的,如果他们要为难念君,那也表明了与赤龙堡过不去。
杨教脸色沉了下来。
这件事情实在不好办了。
这时那申敏突然从后面站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对晋如愁怒道:“既然如此,我们碧岭山庄与赤龙堡无怨无仇,你们赤龙堡的人为什么对碧岭山庄的人下毒手?!你还我谢师兄的命来!”
此言一出,登时将这里的气氛激了起来,碧岭山庄的弟子纷纷愤怒起来,骂道:“就是,赤龙堡了不起吗?赤龙堡的人就可以随便杀我们碧岭山庄的人吗?!”
“妈的!还有没有王法!”
“我们和他们拼了,为谢师兄,红姨报仇!”
……
气氛已有些危险。
危机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惊鸿站了出来,目光如刀,冷冷扫向申敏,道:“人,都是我杀了。你们想报仇,只管杀我。”
众人顿时都安静下来。
没有人再说话,每个人都将目光投到惊鸿这张冷冰又美丽的脸上,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美丽。
那申敏脸色变得惨白,而惊鸿的目光就盯着她的脸上,惊鸿再次冷冷重复一句:“念君在哪里。”
申敏本来害怕已极,可是看着惊鸿如此冰冷的模样,且碧岭山庄的众弟子都在,她若做出害怕的样子,岂不是会被碧岭山庄的其他弟子当做笑柄?那她以后还拿什么见人?!
于是申敏壮着胆子向前挺进半步,道:“念君早已被我杀了!”
风吹来。
一阵冷得极不寻常的风吹来,带着一道白色的剑影如月亮般幽丽迷离,却又冰冷无情,在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冰冷的剑,又刺入了申敏的胸口,绯红的鲜红如夕阳的凄艳的红影缓缓流淌。
惊鸿已不知何时掠至了申敏的面前,她的剑也已不知何时拔出剑鞘,此时此刻,她的剑正刺入申敏的胸口。
那一瞬间实在太于过短暂。
没有人会想到,惊鸿的速度竟然会这样快。
刚刚看到惊鸿的时候,他们还觉得惊鸿只是一个少女,虽然表情漠然,身上带着危险的气息,可是到底只是一个女子。
既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有防备,可是想到这里是碧岭山庄的地盘,他们人多势众,实在不必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但看到惊鸿刚才的出手,他们才知道了一个事实,惊鸿的身手,竟然这样迅捷,这样的人能杀死他们碧岭山庄的众多弟子,能杀死红姨,能杀死谢双,那都不在话下。
现在的申敏就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惊鸿,又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是一柄极冷的剑,就这样硬生重地,插入了她的胸口。
“如果念君死了,我就将你们这里,所有的人杀光!”惊鸿冷冷地,一字一句道,同时右手一紧,将她的剑从申敏的身体里拔了出来,一时鲜血四溅,宛如一朵红花的突然绽放,凄丽异常。
申敏不甘心地看着惊鸿,那是愤怒、仇恨、与不甘,这些表情使得她的脸变得有几分扭曲与狰狞,异常的可怕。
她的眼睛仍然是睁着的,但,她的鼻子里,已没有气呼出了。
她死了。
剑拔出来的那一刻,申敏的身体就向后倒了下去,带着那些愤怒、仇恨与不甘,死不瞑目。
杨教亦是震惊地看着惊鸿,没有想到惊鸿出手竟会这样狠毒,一招就要了申敏的命,不讲丝毫的江湖道义。
杨教是个极聪明的,他刚刚只看了一眼惊鸿出手,便已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惊鸿的对手,而且现在碧岭山庄上下,绝对没有一个人打得过惊鸿。
更何况惊鸿的身边还有独孤峰的弟子晋如愁。现在庄主楚江鸿不在,他们必须要想办法稳住惊鸿等人,不能让他们在碧岭山庄闹事,更不可让惊鸿与晋如愁再杀害碧岭山庄的人了,现在红姨、谢双、申敏等人都已死在了惊鸿的手里,江湖上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仇可能等到以后再报,现在杨教要做的事情就是稳住这里的情况。好在庄主楚江鸿回来时,能给庄主一个交代。
杨教看了一眼惊鸿,惊鸿脸上仍然没有丝毫的表情,杨教再看向晋如愁,晋如愁亦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地上早已气绝的申敏,他那绝世英俊的脸上,隐约似有一丝不忍。
只看到这一丝丝的不忍,杨教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虽然晋如愁武功在这惊鸿之上,但晋如愁是讲道理的,而这惊鸿心狠手辣,对这晋如愁说理,这件事情便有回转的余地。
于是杨教向一边的晋如愁拱手道:“晋少侠。可否堂内一聚?这件事情我们须慢慢道来。”
晋如愁看了一眼杨教,登时明白了杨教的意思。
也好,若是任惊鸿这样杀下去,只怕也惹上不少麻烦。现在惊鸿接二连三地杀了这么多人,事情已是不好处理了,这件事情若能说明白,也好。
思想已罢,晋如愁向杨教道:“好。”
说罢,晋如愁走到惊鸿的身边,附在惊鸿轻声道:“惊鸿姑娘,此事不可冲动,先听一听这位杨前辈说些什么,再去救人不迟。”
惊鸿转头看了看晋如愁,终于点头,道:“好。”
看到惊鸿点头,那边的杨教不由地松了口气。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高手,只怕毒手。晋如愁是高手,而惊鸿是毒手,只要惊鸿不出手,依着这晋如愁的性子,必不会随便杀人。
很快地,碧岭山庄的高一级的弟子都守在了屋子外面,正殿里点得灯光通明,亮如白昼,杨教坐在正殿里代庄位的副位上,晋如愁与惊鸿依着客人的位子一一坐好了。
下人们已将茶水与点心端了上来,将点心端上来的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这人面容已毁,内里的肌肉向外翻出,露出了里面的猩红里子,极是可怖。他这弯着腰走的,似乎是个驼子。
这驼子将茶水与点心摆在晋如愁和惊鸿座位之间的几案上,道:“请用茶。”
声音沙哑刺耳,听着令人极不舒服。
惊鸿不由地看了这驼子一眼,见他面貌丑陋,听着他的声音也是极为难听,惊鸿的秀眉不觉一皱。
坐在上首的杨教看出了惊鸿脸上的嫌恶,解释道:“他叫曾驼子,是庄内的老奴了,前庄主甚是喜欢这曾驼子。”
晋如愁也看了看这曾驼子,他倒不嫌他丑陋,而是温文有礼道:“原来是曾前辈,有劳。”
曾驼子斜瞥了晋如愁一眼,又回过头去,躬着腰拿着托盘自去了,边走边道:“只有曾驼子,没有曾前辈,少侠莫要虚抬老驼子了。”
晋如愁微微一怔,看着曾驼子远去的方向,这个曾驼子既只是奴才,可是脾气倒是古怪。
惊鸿并没有注意到这曾驼子的古怪之处,或者说,惊鸿觉得这曾驼子相貌太过难看,极不想去注意他吧。
虽说应该相信碧岭山庄不会做出什么下毒等下三滥的事情,但晋如愁和惊鸿也都没有动那些茶水与点心,因为现在的他们也没有心情吃东西,他们现在只关心念君的事情。
一一就坐后,晋如愁开门见山,向坐在主人席上的杨教道:“杨前辈,在下夜闯实属不敬,还望前辈海涵。在下此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相信杨前辈也知道。念君小兄弟在贵庄手里,还请贵庄将念君小兄弟交还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