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沈剑南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起,不过……
对于这个问题,晋如愁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晋如愁没有迟疑,很坦然地回答道:“我已与惊鸿定下终身,自然爱着惊鸿。”
他为人向来坦荡,喜欢便是喜欢,既然已说过了要娶惊鸿为妻,那么别人问起他的时候,他自然不会遮遮掩掩。
虽然知道晋如愁喜欢惊鸿,虽然知道惊鸿对晋如愁也有意,但,沈剑南听到晋如愁如此坚定的回答时,亦是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晋如愁当真会这样坦荡地承认,坦荡地告诉他,他与惊鸿已定下终身。
但……
沈剑南想起了聂柔柔,想起了聂柔柔那忧伤的眼神,想起了聂柔柔看着晋如愁和惊鸿时,那悲伤的神色。聂柔柔所受到的伤害,皆因晋如愁而起!沈剑南心里一沉,此时他是坐在桌子边的,而那晋如愁与他隔着桌子而坐着。听了晋如愁的话,沈剑南的心里竟有一丝愤怒,他突然坐起身来,一把捉住了晋如愁的衣襟,瞪着沈剑南道:“你说什么?!晋如愁!我本以为你是个坦荡的君子,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什么叫你与惊鸿定下了终身?什么叫你爱着惊鸿?!”
晋如愁似没有想到沈剑南会这样激动,不过看着沈剑南这样气愤的表情,隐约里,晋如愁似明白了什么。
“无论如何,我心里只有惊鸿一人。”晋如愁歉然道。
沈剑南怒道:“你可知道柔柔一直爱着你?!你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太不负责了!你只顾着你自己的幸福,只想着你和那个魔女的事情,却辜负了柔柔的一片真心!什么正人君子!我看你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晋如愁看着愤怒的沈剑南,脸上露出一丝的抱歉,道:“正因为我负责,所以我要说出自己的实话。男子汉大丈夫,爱便是爱了,不爱便是不爱。倘若我并不爱柔柔,却选择柔柔,这样,无论是对于柔柔还是惊鸿,都不公平。”
沈剑南一怔。
是啊,爱着一个人,本就是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难道当真让晋如愁违背自己的心志,离开惊鸿而选择与聂柔柔在一起吗?这样,聂柔柔就会开心吗?他们就会幸福吗?
沈剑南那一直紧紧攥着晋如愁衣襟的手,也不由地松了开来。
晋如愁又看着沈剑南英气逼人的脸,忽然微微一笑,说道:“喜欢便喜欢,如果真是自己很珍视的东西,那么好好守护,就够了。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你的爱,总有一天,她会被人打动。”
沈剑南的眼睛颤了颤,不由地抬起头看向晋如愁那坦坦荡荡的脸,那双明朗的眼睛,这个人,的确敢做敢当,外表温和似玉,内心却是果敢的人,从不会将自己陷入感情的漩涡里,爱,便是爱了。
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上,他,不如晋如愁。
两人正说着话时,聂柔柔忽然从外面进来,她进来的时候看着沈剑南正呆愣地看着晋如愁,而晋如愁正一脸坦荡地微笑。她不由地好奇道:“你们在做什么?”
聂柔柔的声音将两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晋如愁看着门外的聂柔柔,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沈剑南也反应过来,他微笑着向聂柔柔说道:“我只是和晋兄弟商量日后的打算罢了。”
聂柔柔点了点头,道:“饭已做好了,你们快些来吃饭吧。”
晋如愁温和有礼道:“多谢,马上就来。”
沈剑南也应了。
聂柔柔看了一眼晋如愁,眼睛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自己转身先过去了。
他们是在正堂里摆了一张四方形的方桌,桌子不高也不矮,每一方都一有一个长条凳子,前面的大木门是开着的,门边的两扇窗子也已开着,风从外面吹进来,将这里吹得格外地清爽舒畅。
外面是一片青翠,偶尔有几只鸟儿在欢快地啼叫着,呆在这里也别有几分情趣。
惊鸿端着一碗刚刚做好的鱼汤,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走出来,跨过并不算高的门槛,走入堂门,将那碗鱼汤稳重地摆在桌面上。这时那聂柔柔从房里走出来,惊鸿看了聂柔柔一眼,忽而对聂柔柔浅浅一笑。
现在的惊鸿已改变了很多,以前惊鸿从来不会对别人微笑的,现在的惊鸿已渐渐学会了微笑。虽然上次惊鸿与聂柔柔为了晋如愁的事情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快,但惊鸿并为因此就讨厌聂柔柔。首先惊鸿是深信晋如愁心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其次,惊鸿对这聂柔柔,其实有几分莫名的亲切感。何况聂柔柔是晋如愁的师妹,看在这一层关系上,惊鸿也不会对聂柔柔怎样。
聂柔柔看着惊鸿对着她微笑,她愣了愣,却也不说什么。她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人是晋如愁,现在晋如愁已喜欢上这惊鸿了,就算惊鸿再怎么与她示好,她也不可能喜欢上惊鸿。
所以她并不理会惊鸿的微笑,而是很平淡地走在那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聂柔柔的冷漠没有让惊鸿觉得失望或生气,她明白聂柔柔对自己的敌意,说过来惊鸿心里还觉得有些对不住聂柔柔,因为她有晋如愁的爱,聂柔柔没有。
惊鸿正想坐下时,就看到晋如愁的沈剑南从内屋里走了出来,一看到晋如愁,惊鸿脸上就荡起了圈温柔的笑意,而沈剑南却关切地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聂柔柔。
有些感情就在无言里扩散。
晋如愁在惊鸿右边坐了下来,而沈剑南在晋如愁的对面坐下,惊鸿将一块笋子夹入晋如愁面前的碗里,声音很是温和而甜蜜,道:“尝尝我做的菜。”
晋如愁“哦”了一声,有些诧异地看着惊鸿,道:“你做的?”
在晋如愁的记忆里,惊鸿向来只会吃菜,不会做菜。以前与惊鸿在一起的时候,惊鸿的吃住都是晋如愁帮着安排的,甚至有时候在街上,连惊鸿的衣裳都是晋如愁带着惊鸿去买的。惊鸿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什么事情都要很细心以及很耐心地教她。
惊鸿点了点头,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聂柔柔,说道:“是聂姑娘教我做的。”
晋如愁看着那些有些不高兴的聂柔柔,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柔柔教的。我记得柔柔的厨艺向来不错的。”
聂柔柔看了一眼惊鸿和晋如愁,“哼”了一声,说道:“我只是不想便宜了她,每次让我一个人做这样多,她一个人吃现成的,才会告诉她的。”
聂柔柔的语气虽然很不好,但晋如愁和惊鸿也不在意,这些日子聂柔柔一直用这样语气对惊鸿说话。刚开始的时候晋如愁还帮着惊鸿说话,可是他越忙,那聂柔柔越是讥讽惊鸿。好在惊鸿一直没有在意,还要晋如愁不要惹聂柔柔生气,这样一来,聂柔柔说些任性的话,晋如愁和惊鸿也习惯了。
惊鸿也不在意聂柔柔说的话,而是看着晋如愁,微笑着说道:“你尝尝好不好吃?”
晋如愁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碗筷,夹着惊鸿帮他夹的那块笋,放入嘴里吃了起来。
那笋片一入嘴里,晋如愁首先愣了一愣,不由地转头看了一眼惊鸿,却见惊鸿仍然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而那边的聂柔柔却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两人。
晋如愁微微一笑,继续嚼着嘴里的笋片,不动声色的将那笋片吃了下来,然后微笑着向惊鸿说道:“很好吃。”
这话一出,惊鸿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而那边的聂柔柔神色微微一变。
这碗笋子,聂柔柔让惊鸿在里面放了许多许多的盐,这碗菜虽然看上去不错,但里面一定很咸,晋如愁竟然这样若无其事地将这笋吃了下来……
很显然晋如愁是看着惊鸿的面子,就算不喜欢吃,也强忍着装做喜欢吃的样子,晋如愁这样做,只是希望惊鸿开心罢了……
聂柔柔的眼睛一红,却并不说话,而是伸筷子去夹桌上的其他的菜。那边的沈剑南看到聂柔柔的神色,知道聂柔柔为着惊鸿与晋如愁的事情不高兴,沈剑南心里很是为聂柔柔难过,可是想着刚才晋如愁对他说的话,沈剑南忽然觉得,其实这也是件令人很无赖的事情。
或许晋如愁说得对,现在沈剑南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让聂柔柔开心,好好地照顾聂柔柔,好好地爱着聂柔柔……
于是沈剑南将重新给聂柔柔夹了些菜,温和地向聂柔柔说道:“柔柔,你一定饿了,先吃些东西吧。”
聂柔柔抬头看了看沈剑南关心的脸,又瞧了瞧晋如愁和惊鸿,终于点了点头。
惊鸿本想将去尝尝自己做的那碗笋子的,因为刚才她在做这道菜的时候,聂柔柔一直不让惊鸿去尝,说是做菜的时候自己先吃不是好习惯,而惊鸿于这些事情一窍不通,聂柔柔说什么,惊鸿就相信着什么,所以这道菜做好到摆在桌子,惊鸿都没有尝过。
她正要去夹菜的时候,晋如愁已伸出了筷子,给惊鸿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惊鸿的碗里,温和地向她笑了一笑。
看着晋如愁亲切而温和的笑意,惊鸿的心也柔软起来,她也不再去夹那笋片,自己就吃着晋如愁夹来的菜。
其实这也是惊鸿的习惯,自从与晋如愁在一起后,惊鸿所吃的菜都是晋如愁帮她夹的,因为惊鸿也没有什么习惯夹菜,或者是并不知道自己该吃哪一样菜。
她,本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像是从天上来的女子一般。
晋如愁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继续吃着惊鸿那碗放了不知道多少盐的笋片。其中沈剑南吃菜时,无意中也吃了一片那笋片,可是那笋片刚刚入口,沈剑南的第一反应就是——吐!
不过看着晋如愁那样淡定地吃着那些笋片,沈剑南又怎么好意思吐?
于是沈剑南只有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然后像吞针一样把那菜吃了下去……
以后再也不敢吃惊鸿做的菜了。
果然,一个人不可能是全能的,剑术好到了极致,这做菜就未必好。想着想着,沈剑南不觉看了看身边的聂柔柔,相较之下,他还是喜欢这个有些任性,有些可爱,又有些让人觉得无奈的聂家大小姐。
每个人喜欢的人都是不一样的吧……
沈剑南这样想着,看着聂柔柔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一碗饭还没有吃完,外面已响起了骚动声,一声一声,有马蹄奔跑的声音,有人的杂乱声,这里的人中,就数晋如愁和惊鸿的感觉最为敏锐,这声音刚刚响起,两个人就已察觉到了。
两个人正在吃饭的人同时顿住了碗筷,晋如愁不觉看向惊鸿,惊鸿也看向晋如愁,虽然只是简单的对视一眼,但两人心里都已明白了。
有人追来了。
现在有碧岭山庄楚江鸿手下的人以及靖宁镖局的人一起欲直聂柔柔于死地,倘若有人追来,那必是要杀聂柔柔的。
而聂柔柔不会武功,至于沈剑南又重伤未愈,如果这些人追来,能挡住他们的,就只有晋如愁的惊鸿了。
看到晋如愁和惊鸿同时停下了筷子,那沈剑南首先问道:“怎么了?”
晋如愁看了一眼沈剑南和聂柔柔,然后坦然说道:“他们追来了。沈兄,你先带着柔柔离开。”
沈剑南和聂柔柔都吃了一惊,那聂柔柔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晋师兄……你……你说什么?”
晋如愁继续道:“可能是楚江鸿和沈攀龙的人马,他们主要目的是柔柔。柔柔,你先跟着沈兄弟避一避。”
不一会儿,沈剑南也已察觉到了这些动静,而且听着这些动静,那追来的人还不少!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追来了。沈剑南心下一紧,他不明白他的父亲沈攀龙为什么要与楚江鸿联手对付聂京,为什么还要对聂京的女儿聂柔柔穷追不舍!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想太多了,因为现在他们已追来了。
果然过了不多时,农舍外面就围满了人,有马的声音,有人的声音,估计至少有五十多个人,五十多个人里,既有楚江鸿的人,也有沈攀龙的人,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活捉聂柔柔,逼出聂京!
听着门外的动静,聂柔柔的脸色微微变了。
那沈剑南也不觉攥紧了手心。
只听外面响起了一个中气很足的中年男子的声音:“沈剑南、聂柔柔!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快点出来束手就擒,我还会网开一面,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