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惊鸿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所以晋如愁时时在这里陪着惊鸿,这里已是赤龙堡了,上次惊鸿晕了几天,他们就将惊鸿带到了龙化赤龙堡上,让惊鸿好好调理。因为赤龙堡堡主聂京之死,碧岭山庄的人,包话念君,都暂时留在这龙化赤龙堡里,哀悼一代大侠聂京去逝之伤。
靖宁镖局沈攀龙已死,现在是沈攀龙唯一的儿子沈剑南继了位,成了靖宁镖局的新总镖头,沈剑南原来就极有本事,在靖宁镖局里有很大的威望,且又是沈攀龙唯一的儿子,由沈剑南继位,下面的人也没有不服气的。沈剑南做了靖宁镖局总镖头后,第一件是便是与赤龙堡做修旧好,化解前面的恩怨,现在的赤龙堡暂时由李密来管理大小事务,李密又素来知道沈剑南为人,在赤龙堡大难中沈剑南一直帮着聂京等人,故而沈剑南的意见,李密岂有回绝之理?如此一来,靖宁镖局与赤龙堡的关系已恢复旧好了。
至于碧岭山庄,自不必说了,原本碧岭山庄庄上楚江鸿是意欲对付赤龙堡的,现在楚江鸿落在了楚念君的手里,楚江鸿是楚念君的杀父仇人,他是自身难保了,而碧岭山庄现在的庄主是年纪小小,却又极懂人情世故的楚念君,而赤龙堡又与惊鸿有一定的关系,以楚念君的立场,自然是一赤龙堡为盟。
这样,江湖上的一场动乱就这样消失了。
只是这些日子,惊鸿再没有见过聂柔柔了,也不知道聂柔柔在哪里。说起来,聂柔柔虽不是聂京的亲生女儿,但聂京养育了聂柔柔十六年了,聂京又疼爱聂柔柔,聂柔柔也一直是赤龙堡的大小姐。只是惊鸿的出现,乱了聂柔柔的生活,从晋如愁到聂京,也是……惊鸿对不住聂柔柔,虽然不是有意的。
如今的惊鸿也不再是以前那人蒙昧无知了,一些基本的人情世故,惊鸿也还是明白的。如果聂京是惊鸿的父亲,无论亲生与否,这聂柔柔……也应该算是她的妹妹……或者说,在一定的程度上,惊鸿是聂柔柔的姐姐……
只希望聂柔柔不要出事才好,惊鸿立在雕花木窗前,看着窗外的那株绿得柔雅的芭蕉,陷入了沉思。此时也是傍晚了,这芭蕉事很漂亮,尤其是在这时候,因为天边的夕阳,将美丽的红色余辉洒在芭蕉叶上,使得这绿色芭蕉蒙了一层红纱,又如一块碧玉上缭绕着红色轻烟,总有种朦胧的意向之美。
惊鸿正瞧得出神时,外面响起了一两声轻笑声,这声音将惊鸿的神思拉了回来,惊鸿朝着那声音的源头看去,却是年轻小小,却长得可爱灵巧,着一身枣红色绣着云纹锦衣的念君,正倚在身边瞧着惊鸿笑。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这念君,惊鸿心里总会有种亲切之感,望着念君脸上的点点笑意,惊鸿不由地道:“你在笑什么?”
“小孩子都喜欢笑,姐姐不知道么?何况是像我这样可爱的小孩子,一笑起来可爱得实在不行,所以为着你们看着舒服,我就笑了。”念君笑着说道,又从门外走了进来。顺着惊鸿刚刚看的地方瞧去,便望见了那株芭蕉树,念君笑道,“这芭蕉树倒也漂亮,难怪姐姐一看到这事,就入了迷,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说道他又望了一眼远处的夕阳,又是夕阳西下了,夕阳永远是这样艳羡的。现在聂京的丧事已完了,那些客人也该离开了,如今念君也是客人,念君也该走了,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现在念君是特意来这里与惊鸿道别的。
念君看了看惊鸿,笑道,“明天我就要离开了,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走一走?”
惊鸿点头,之后念君就带着惊鸿离开了这里,去了龙化后山的一片草地上,这景象与上次与念君道别时有些相似,同样是在安静的草地上走着,同样是看着美丽的夕阳,也同样是惊鸿与念君两个人。
两个人一起走着,念君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两人并排而坐着,一起看着天边的夕阳,红色的夕阳染红了那片云霞,灿烂而美丽,两个人欣赏着这片夕阳,同时想起了那天的时候。惊鸿也还记得那天念君所说的话。
“向意晚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惊鸿看着那轮夕阳,喃喃地念道。
听到惊鸿好声的嗓音,念君有些诧异地看着惊鸿,这句诗当初念君只对惊鸿念了一遍,倒没有想到惊鸿将诗背了下来,看着惊鸿那幽丽如梦的脸庞,念君有些感触。
“姐姐的记性倒好。”念君笑着说道。
惊鸿回头看了看念君,道:“上次你念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记下来了。”
念君“哦”了一声,看来上次的事情,惊鸿姐姐还是记得很清楚的,重复着当初他对惊鸿说的话:“夕阳非常地漂亮与美好,只是可惜出现在黄昏,因为很快地,夕阳就要沉下去了。夕阳很美,却很短暂。”
惊鸿接着说道:“念君,你记得你说过,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惋惜也罢,伤感也罢,都无法去挽留。可美好的短暂,总是刻骨铭心的,今天的夕阳虽沉,可明天还是一样会有夕阳,所以有时候,我们也不必过了这些逝去而悲叹,因为希望总是存在的。”
听了这话,念君忍不住对惊鸿刮目相看,这句话也是当初他说给惊鸿听的,只是不曾想到,如今反是惊鸿将他的话拿出来,听来似乎还有那么几分韵味哲理。念君忍不住笑了一笑,说道:“惊鸿姐姐,现在才发现,原来人的记性当真这样好。”
惊鸿摇了摇头,回头看着惊鸿,忽而……微微一笑,那一笑,宛若天山的雪莲突然绽放,送来一片梦般的迷离,从来不笑的惊鸿,一旦微笑,真是惊鸿一瞥,只看一眼,便一辈子都忘不掉……
念君也看得呆了,夏桀有一个宠妃叫妹喜,传闻妹喜特别喜欢听那裂帛的声音,于是夏桀命人收集各种帛,专门撕裂锦帛以给妹喜听,以博妹喜一笑。故而又一首诗叫“倾城唯待笑,要裂几多缯。”许是如此,才有一句话叫千金难买一笑,念君这才明白,这句话的含意。
佳人一笑,的确是难得难得。
正在念君看得入神之时,惊鸿又道:“念君,你说的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以前的时候我并不太明白你的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我已明白了。”
说着惊鸿又轻轻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那轮夕阳,微笑道:“没有错,今天的夕阳虽沉,可明天还是一样会有夕阳,所以有的时候,我们也不必为了这些逝去而悲叹,因为希望总是存在的。”
她将手伸出来,贴在自己的心的位置,回想起了晋如愁,想起了与晋如愁渡过的日子,想起了那一切一切,她相信晋如愁,相信希望,相信所有的美好,只有晋如愁在,只要愁如愁会永远陪着她的身边,就算是有再多的困难,她也有勇气走下去。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说道:“只要相信着,就好了。”
念君怔怔地看着惊鸿,过了良久良久,念君才笑了。
是晋如愁,改变了惊鸿,看来,也只有晋如愁能给惊鸿想要的生活,也只有晋如愁,给带给惊鸿幸福。看着惊鸿开心幸福,念君也放心了。其实过去,念君一直不放心惊鸿,毕竟惊鸿那么单纯,又受过那么多的伤害,尤其是上一次聂京的事情,几乎可以让惊鸿崩溃。不得不承认,惊鸿亲手杀了聂京的事情,给惊鸿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不过万幸,还有晋如愁在惊鸿的身边,还有晋如愁能安抚她,能给她幸福,让她的心仍然充满希望。这就很好了。
念君很高兴,也终放放心了。
两个人又聊了些话,没多久,就有人找过来了,来找惊鸿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晋如愁,晋如愁见许久没有瞧见惊鸿了,心里放心不下,便一路寻了过来,却没有想到惊鸿与念君都在这里。想着明天念君就要离开了,晋如愁也明白了念君是来找惊鸿道别的。
走到两个人身边,念君与惊鸿都站起身来,念君打量了晋如愁一会儿,忽而笑了起来,说道:“晋大哥,你想不想知道姐姐与我说了什么?”
晋如愁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惊鸿,惊鸿并没有说话,念君却吃吃吃地笑了起来,眨着他那双宛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笑道:“姐姐说,相信你。”
晋如愁先是一怔,眼里立刻涌出动容之色来,他不自觉地转头去看惊鸿,却见惊鸿也正看着她,朝他微笑,晋如愁的心里一暖,一股莫大的欣慰与幸福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惊鸿的小手,又看了看念君笑嘻嘻的脸,道:“放心,念君,我会照顾好你姐姐的。”
念君点了点头,似想起了什么,又问:“晋大哥,你和姐姐有什么打算?”
晋如愁道:“我想带着你姐姐离开这里,与你姐姐,浪迹天涯。”
念君呵呵一笑。
念君正准备说些什么时,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呆呆地站在他们的身后,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头上簪着朵白色的绢花,腰上素着一条白色带子,风呼呼吹过,吹起她的衣带飘飘如舞,那人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这边的晋如愁与惊鸿、念君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吹起了地面上的沙尘没入眼睛里,她的眼睛里的水没有停止往外流淌。
那是聂柔柔!
念君吃了一惊,不由地说道:“聂姐姐?”
晋如愁和惊鸿听到念君的声音,注意到念君的目光,也是吃了一惊,不由地回过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身白衣的聂柔柔呆站在他们身后,呆呆地看着他们。
自那日卫封与聂京道出了聂柔柔的身份后,他们就再没有见过聂柔柔了,也不知道聂柔柔去了哪里,如今再见到聂柔柔,他们自是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