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小孩子的心性。”回答的不是杨河,是陈昕,四人中陈昕长得很不错,可以用秀雅一词来形容他的长相,不过这秀雅之中却有一股子悍气,这是这几年生活给予的。
“男孩子越是欺负女孩子不是代表厌恶,相反,代表的是……是喜欢!”陈昕顿了顿,对月影笑了笑:“其实我们四个人都是喜欢你的,就因为喜欢才会去欺负你,才能更接近你,知道吗?你被领养后,我们四个人再没有欺负过别人,我们心里都很失落,只是谁也没说出来。你知道吗,两年前我们遇到你,看到你被养父养母打骂,我们心里别提有多难受,那时我们才知道,你过得也不好,只是我们毫无办法,因为至少……你还有一个家,可我们却是什么都没有。”
月影脸蛋微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听着。
“我们一直在暗中看着你,看着你离家出走,看着你在江边孤坐一晚,以为天亮了你会回去,谁想你却红着眼睛去找工作……”
风逸没想到会勾起他们的回忆,陈昕说着说着眼睛就湿了,月影显得不安和伤感,偶尔插上一句“我知道的”,然后是轻轻落着泪,杨河却是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昕不停地说,从遇到月影到怎么帮月影租房,说到后来又说回转去了,说到四人是怎么从孤儿院里出来的,怎么混迹到社会当中。
风逸听着听着也就全清楚了。
那个善良的老头——孤儿院孙院长五年前得癌死了,后来调来一位新院长,很多方面不如孙院长,金权口味重,孤儿们的生活渐渐变得不如以前,刘叶丽助理看不过去写了匿名信,结果反而被新院长给打压下去,没过多久就被调离了。
杨河年龄一到十八岁,算是可以步入社会,新院长让人随便替杨河弄了个搬运工的工作将杨河打发走,陈昕、唐易和王汶长随后便跑了,和杨河一起扛了半年沙,然后混入了社会,过上了打打杀杀的生活。
至于月影,倒不是收养的人生出了孩子,那对夫妻不能生育,只是后来领养的那对夫妻感情破裂离了婚,月影跟着了不能生育的养母,然后养母再婚,再婚的男人有一小孩,于是可以想象的事也就慢慢发生了。
人性的冷暖以及善良不过在一念之间,生活的好坏也在一念之间,这事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他们是可怜的。
风逸不是真正冷血的人,心头涌出股异样感觉,正在这时,曾老头突然叫了起来:“不行不行,这刀我拔不了,拔了会死人。”
这话惊得室内一片死寂,风逸才发现趁着说话的功夫,曾老头将唐易全身包扎得跟粽子一样,输上了血,挂上了吊针,生命迹象安定,正站在王汶长那手足无措,盯着刀看了半天也不敢拔。
王汶长已经死睡过去,身上挂了血浆、吊瓶,心率不稳定。血浆是平时他们一点点抽出贮存起来的。
“妈的,我兄弟活不过来你别想要钱。”杨河火了,揪住曾老头白大褂恶声说道:“你这糟老头子就知道好吃懒做,平时叫你多看看外科书死都不听,只知道找老子要钱买酒喝,遇到事情就束手无策,老子养你有什么用?”
杨河一发凶,曾老头就怕了,摇手道:“别别别动粗,我这里缺少设备啊,没办法弄清这刀插没插到脾脏上,真要插上了,一拔神仙都救不了啊,这刀我哪里敢拔。”
陈昕顿时伤感难抑,失声痛哭起来。
这几年他们兄弟四人相依为命,产生出极深的感情,见王汶长活不了哪不伤心欲绝。
月影泪眼朦胧,小手抓住了风逸的胳膊,微微颤着,颤得风逸心烦意。
“别摇了别摇了,我真不敢拔,要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可能还敢动手,我……我实在不行啊。”曾老头被摇得头晕眼花,实在受不了,大声求饶起来。
屋里声响一大,杨河顾忌外面的人听见,恨恨收了手,望着两个兄弟并排躺在手术台上,一时狠性大起,手抓住刀柄:“兄弟,是死是活看你的命吧。”
风逸眉头一皱,下意识道:“等等。”
杨河一怔,没有立即拔出刀,颤声问道:“你……你有办法?”
风逸能有什么办法,旦见杨河和陈昕希冀的眼神,又见月影哀伤的黑眸,坚硬的心竟然一软,心想我终归做不到义父说的坚硬如铁。
“先不要拔,我问个人。”
风逸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晚自己黑拳赛的何老头助理。他独自到了外屋拨通了陈大富的手机。
“小子,才分开不久有什么事找我?别现在找我要拳赛的钱啊,过两天才收得到。”
“不是钱的事,是另外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直管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有一个朋友被人捅了一刀,想找何助理帮个忙。”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十几秒之后陈大富十分恼火的声音传过来:“你跟老子开玩笑?”
风逸愣了愣:“什么?”
“妈的,你小子什么时候有朋友了?还他妈的被人捅了一刀,不去医院反找到我这来了,什么狗屁朋友?操,才几个小时他妈的就有朋友了?你结交朋友?日,结交朋友,操操操……”
陈大富在电话里胡乱怒骂,显然是气疯了,风逸静静等着,等到电话那头静下来,才缓缓道:“只问一句,帮不帮?”
“狗日的,我是你的厕纸,专给你擦屁股。哪里?”陈大富气归气,自然不会不管风逸。
……
……
风逸没想到陈大富竟然亲自带着何老头来了,满脸怒容,进门就喝道:“你小子是傻子吗?平时我和你义父是怎么教你的,别去认识人,别去结交朋友,才多长时间,你不止认识了人,还结交了朋友,他妈的别告诉老子是你以前的旧识,老子不信。”
陈大富哪会想到自己的气话还真说到点子上去了,是旧识,不过以前不是朋友,现在也不算是,风逸只是想满足月影的愿望,给月影一颗安宁的心。
风逸没有吭声,只是静静望着陈大富,陈大富注视风逸良久,最终是叹了口气:“老何,去看看。”
何老头点点头,路过风逸身边时拍拍风逸的肩:“我去看看。”
等何老头进了里屋,陈大富才拉过风逸,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直接回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