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照样阳光明媚,操场上奔跑、流汗、嬉笑打闹的人一如昨天。可惜学校里再也看不见孙艺珍的身影。这世界少了谁谁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唯有对喜欢他和想念她的人来说是无法排遣的忧伤。
方五行这一整天都处于梦游的状态,老师讲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自从玻璃事件传开,周围的同学对他的印象似乎又有所改观。从回校初的怀疑和鄙视到如今的隐隐惧怕和些许同情。正在五行放学后茫茫然回家之时,王丹拽住他说:孙艺珍昨晚打电话给我说明天下午离开平阳,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这是真的吗?”在孙艺珍不多的相处较好的同学里王丹算是一个。
五行简单地应了一声是地就再没言语,王丹盯着他看了片刻,从最初的疑惑到最后的失望。“有些不愉快事情过去了就该彻底遗忘,但有些人你不该淡忘,更不应该让她离开。”临走王丹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
方五行仰头望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阳光太过猛烈,眼里酸酸的泪一下子不听使唤地流出。用力吸一口气,五行仰着头朝操场跑去。在众人看疯子的眼神中跑了一个大圈,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跑向学校门口。
大喘几口气,方五行对摩托车司机说:“去火车站”扔下十元钱五行飞快地进入售票大厅。方五行的追赶与其说有什么目的还不如说只是受到刺激以后本能的驱使。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五行内心的炙热马上被淋了一盆水。
哪一车次好像不记得问了,来不来得及也只有天知道。就算一切刚刚好,从千万人中找一个孙艺珍是可能完成的任务吗?五行看过这样一个故事,二战时期一个在日本留学的中国学子为了救亡毅然回国。离开在日本的恋人时万般不舍。于是两人相约只要战争一结束再续前缘。可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到年近八旬中国老人才得以有机会寻找昔日的恋人。
老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打听到昔日恋人的消息。可是对方委婉拒绝说五十年前的她青春可爱,而现在的她已是容颜苍老。为了保留在中国老人心目中美好的形象所以就不要见面了。可固执倔强的中国老人却说没有关系,还邀请她在约定的时间里从昔日经常一起散步的路上经过。
然后有个下午,我们看见一位头发发白满带笑意的中国老人,在一棵樱花树下手持一百朵红玫瑰。见到一位年纪相仿的异性老人便虔诚地送上一朵,他知道这份迟来的爱始终会落到心爱的恋人手中。见不见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忘记,他依承诺而来
买站台票的时候遇到麻烦。工作人员让他出示当日的车票,五行没有,只好找咨询台的阿姨求助。阿姨一边应付其他旅客的询问一边推脱方五行的请求。
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五行迅速从她座位上的抽屉里拿出站台票,一把撕下一张,接着丢下五块钱飞也似地跑了。
和他人一样,行色匆匆地穿过地下通道,来到月台方五行细心寻找这时段唯一到山北的那一趟车。找到了,五行想上车可是被乘警阻止。无奈的他只好一节一节的在每个车厢的窗口张望。孙艺珍是不是在这趟车里五行不敢确定,孙艺珍会不会这么巧就坐在窗边五行也不敢奢望。但支撑他的是那个一百朵玫瑰的故事。
方五行就这样面对窗口满心虔诚地走,未能完成两个来回火车“呜”地一声缓缓向前驶去。随着火车的提速,五行像被套了绳索似地跟着加速走出车站的方五行浑身无力,再也不想动弹。也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心情更累。
想打摩的回去才发现口袋里只剩下一块五毛钱。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在五行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张猥琐、狡猾、可爱的圆脸。用仅有的钱拨打电话。没多久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我是王鹏,请问哪位找?”
“是我,死胖子。方五行还记得不?”
“靠,小哈子,不要叫我死胖子行不?要叫我鹏哥懂不懂?”王鹏在电话里笑骂。
“叫什么随便啦,你现在有时间没?”方五行怏怏地问。
感觉到五行的不对劲,胖子急忙问:“你在哪,出了什么事?”
方五行叹口气说:“没事,只不过身上没钱了,不和你多说,要不然电话费都给不起,我在火车站售票厅门口,有空的话过来接我。”
挂电话不到二十分钟的样子,胖子骑一部三轮摩托车驾到。五行上下打量一番学着胖子的口气说:“我靠,一部烂边三轮还挂着警牌,你想丢全国公安的
脸啊。”
胖子不以为然,反而得意地说:“在我们局里年轻警察能调动警车的几乎没有,算我面子大呢。你不要看这车有点破烂,但在路上随便闯几个红灯交警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见五行咪着眼不答话他问:“喂,你这小哈子怎么想起我来了?”
五行吹吹口哨说:“没什么,觉得闷而已。”
王鹏一踩油门不满地说:“我靠,你拉我来解闷啊。”隔了会又说:“看你这样子还没吃饭吧?先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顿饱的。”
车停在一个叫“眼镜夜宵”的排档。看得出胖子对这里很熟,五行说随便胖子就点了店里的几个招牌菜。第一份是火爆田鸡,一入口就觉得很辣奇怪的是味道也很鲜美。方五行比较喜欢。
胖子又叫了一打啤酒,五行说喝不了这么多。第二道菜是虎皮青椒烧排骨,五行特别喜欢里面青椒的味道。不觉间两人各有一瓶啤酒下肚。胖子好像此时才打开话匣子:“我说五行啊,别为了一个小妞要死要活。这情啊爱爱啊的都是他妈的狗屁,不信?老子说个自己的故事给你听。”
“读警校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一个女同学。她人不高长得也不算漂亮,但我就喜欢她天真活泼洋娃娃的样子。也不知遭受多少人的嘲笑,也不知在训练场上跌倒多少次被人击倒多少次。三分钟一个笑话五分钟一个殷勤。等到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她总算对我有了感觉。
本以为千辛万苦才获得的机会,只要继续努力就一定会有幸福。毕业实习我分在县里,只要有空就坐上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去看她。想吃什么想干什么我都尽量满足。哪知有天在她实习的地方遇见她妈妈。
我现在想来她老妈一定是先就设计好的,我一到她就装作开玩笑地说:“我一直以为经常来找我们家柔柔的是个帅哥,今天见了才知道原来是个小胖子啊,这么老远赶来赶去真是造孽。”随即又笑嘻嘻地对身边一个公子模样的人说:“小吴,这回见到了竞争对手可以放一百个心了吧。”
学足那女人的口腔,胖子自己都笑了:“后来的故事不用说了,一个俗不可耐的结果。”帮五行满上酒胖子说:“可能你不信,我已经有一两年没想起过她了。”
上小菜和汤时五行已经很饱,他突然发现自己喝完三瓶而胖子依旧还是一瓶。胖子则放肆地大笑:“我靠,老子花钱请你吃饭,还免费把自己可歌可泣的初恋讲给你听,你不醉怎么对得起我。”
五行再劝胖子都推说等下还要开车不能再喝,倒是五行趁机又被灌了几杯。等五行倒豆子一样说了很多心事,胖子知道五行有些醉了便起身欲走。这是一个戴眼镜瘦高的老年男子追上来要钱,胖子赶紧发车说下次再结。眼镜老男子骂骂咧咧地似乎在说“死胖子,只知道吃白食。”
五行说现在终于相信警察没几个好人,连吃饭都不给钱。胖子道:“你知道那老头是谁?是我姨夫呢。死老头就是小气,吃顿饭都追着要钱。”五行停后一愣,想起他相貌堂堂的老爸忍不住放声大笑:“你们家的人都是极品,怎么就没一个挂相的?”
见五行笑了,胖子有点得意:“会笑就好,憋在心里会得病的。”忽然又古怪地看五行一眼说:“既然已经出来,索性玩个痛快,不如哥哥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有猫腻,五行见胖子笑的猥琐就知道不对。于是拒绝道:“心情不好,去哪里都没意思。”“这话就错了”胖子露出招牌似的狡猾:“看金庸的小说就知道,以毒攻毒是最妙的方法,等下去一个地方,那里有许多姐姐妹妹可以为你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