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教务主任对五行的评价可以说是空前之高,至少是在城南二中没有老师当面如此夸赞过。如果五行同学真的因此而得以入学京戏,日后成为炙手可热的巨星。那么这种肯定或许称得上是知遇之恩。
当然,五行的一系列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不然的话恐怕有人会误以为教务主任与五行有某种关系,是捧场助威来的。艺考的取舍标准和操作流程向来被人诟病,五行当初对自己能否考上不抱多大希望有一部分也是基于传言。有传言说向评委老师敬献礼金、古玩字画、赞助旅游等等,打点的好只要是个口不结巴、五官俱全的人都能过关。
传言还说有富豪对学校里能一锤定音的权利人士送上名车甚至是房子。目的很简单,让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有个学习和玩乐的地方,不至于在社会上瞎混闯出什么弥天大祸。这种理由似乎很合逻辑,原本五行也深信不疑。但是一连几场考下来五行便打消了其他顾虑。
原因是分在哪一组上午还是下午考都是现场电脑随机排好的,五行至少面对过七八个老师,总共有多少评委老师还是个未知数,这要人人打点下来不说花钱绝对是个庞大的数目操作上也难度不小,评委未必都是在职老师,有些是本校毕业生现在已经功成名就的受邀而来,还有些是元老级的退休教师知名老艺术家。
五行听刘大为说过京戏的老师不缺钱,随便带个培训班就能拿不少。华子也提过听朋友说京戏的老师几乎个个有第二职业,有帮电视台制作节目的,有为戏组做服装道具的,有为歌手写歌编曲的,更多的人在操办各种晚会、联系演员、歌手跑场。有点名气的老师一年有过百万的收入绝对不缺钱。
但是话说回来,全部公公正正一点照顾也没有那是骗人的。起码从京戏附中出来的学生要加上个人情分。有的老师可能在现场对交情不错的同事说那是我的谁谁谁,一二试的时候给个面子有点差错也许就带过去了。能有现在的结果五行挺满意,这不考完的时候苏中连老师一再提醒要留意三月十四号的放榜结果。
婉言谢绝了华子的好意庆祝,怎么说结果一天不公布就不到庆祝的时候。倒是和华子接触多了改变了五行对上京人的不大良好的印象。在平阳,说普通话的人历来被人讥笑。因为妈妈是石川人从小五行就说普通话,没少被小朋友们取笑和孤立,这也是五行日后不大合群的原因之一。
后来五行逐渐只说平阳话,也奇怪地接受了说普通话的人很傻这个概念。一些影视剧里带明显上京腔的普通话更让五行讨厌。动不动就是“你丫的、你小子的,口里似乎总是含着一粒枣子说话舌头打结。打个架还得先推搡一番报个家门,一点气势都没有。还有什么所谓的京式幽默,没有入声的北方话完全破坏了中天国单音节文字组合起来的的美感,那种语言结构简直是一种灾难。
从讨厌一种语言到不喜欢说这种语言的人是个即正常又不讲道理的事情,好在华子话是很多有时也带点水分,但是在交朋结友方面还是蛮实诚的。更让五行惊喜的是两人爱好大致相同。华子是上京国安队球迷协会的积极分子,五行除开台球以外最喜欢踢足球。华子打黑八不及五行,斯诺克倒是比五行厉害一点。另外华子没事的时候喜欢泡泡酒吧,喜欢听摇滚和民谣。
没想到四十出头貌不惊人的华子还是个热爱生活的潮人,离开上京时五行故意选个华子不在的时间退房,省的他往自己包里塞些东西又欠他人情。五行匆匆买了火车票不过不是回平阳的而是去山北省武强市兰溪县。上次自衡山旅游归来五行向王丹要来孙艺珍的老家地址。
一路满怀心事连最初那点信心满满肯定过关的喜悦也冲淡地踪影全无,也放不下心来好好休息。十几个钟头的车程终于到达武强市,五行强打精神在自动取款机上取了一些钱出来。不一定能找到孙艺珍五行还是买了几样高档补品和饼干、罐头之类的东西。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长途公交车,直到下午三点多五行才顺利下车开始拿着地址四处打听。运气不错,遇到搞摩的载客的中年大叔,他说东胡镇是兰溪县比较繁华的地方,自己不仅住在那更认识地址上的胡可选这个人。半个钟的样子五行见到了一脸惊讶的胡可选。
胡可选在上班的时候被人告知有平阳来客找,他第一个念头是妹夫来了。这才急急忙忙请假回来。哪知道对面的竟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帅哥。疑惑并不影响他的热情,见五行大包小包的礼物他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客气了一阵。五行觉得武强话有几分接近平阳话交流起来问题不大。
微呷一口茶五故作镇定道:“我是孙艺珍的同学,听说因为要照顾生病的母亲她不得已选择了休学。大家都很想念她更加佩服她,正好我去上京考试所以大家委托我来看看她并顺便向伯母问声好。”胡可选心想小伙子你就装吧,不说这大包小包光是转几趟车都够麻烦的。
他打个哈哈道:“很不巧啊,她妈妈到艺珍外婆家去玩几天,平时倒是住在我这休养身体。至于艺珍本人过年也在我这,前几天刚刚在武强市找了一份中天移动的临时工。”倒霉,五行哦了一声难掩失望之色。胡可选有点暧mei地笑道:“在班上和我们家艺珍关系很好吧?”五行心不在焉地点头。
胡可选逐步摆出一副准舅舅的架势,问五行家里又什么人、干什么工作的,学习成绩怎么样?五行耐烦地一一作答。胡可选听得比较满意,当听到五行基本考取上京戏剧学院的时候他震惊了,站起来上下打量一番后感叹道:“年轻人大有前途啊,看来我们家艺珍配不上你呢。”
五行一急也没察觉到话中的毛病,随口道:“这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互相喜欢就行了。”准舅舅胡可选听后开心的笑了,也不再说什么写了一个孙艺珍上班的地址和电话给他考虑到路上耽搁的话移动公司可能下班,五行上车前在公用电话亭里拨打电话。
终于等来思念成灾的那个声音:“你好,请问哪位找?”你好二字是用普通话说的,后面几个字说得是武强话了。看来近一年的时间孙艺珍已经学会了武强话,而且她断定是家里人打来的,话里有些急怕出什么事的味道。“是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五行用平阳话尽量保持平稳徐徐说道。那头静默数秒才传来一声惊叫:“小五,是你吗?”五行呵呵一笑道:“上班时间要注意形象,不准大呼小叫。下班了不要离开,等我来找你。”
放下电话的孙艺珍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小五来找我了,他真的来了。孙艺珍曾经做了无数个梦,梦中五行总是一脸坏笑又深情款款的样子。可惜在梦中很少有对白,别说拥抱和亲吻了。想到这孙艺珍脸红起来,在管财务的阿姨严重注视下慌慌张张逃出办公室。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不去看他、想他、联系他过个一两年大家便淡忘了。
把那痛并美好的初恋深深埋在不可触及的地方封存,谁知只是一个简单的电话,之前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有一种惊喜在她心里轰然爆炸,管他什么理不理智合不合适,管他天荒地老生生死死,我已经迫不及待恨不得下一秒就投入那个人的怀抱。爱我吧,小五。哪怕只是一个晚上,哪怕一场chun梦以后换来的是无数个晚上的苦苦思念。